沒等陳落反應,兩個人影就從那束刺眼的光芒裏走了出來。
炫目的光芒不一定是聖光,也可能是手電筒的光亮。從光芒裏走出的不一定是天使,也有可能是初中沒畢業的小混混。
陳落無能剖析出小混混們需求認可的內心和糟糕的原生家庭,他自己也隻是初中生,還是困惑為什麼周圍人都不喜歡自己的年紀。
一個小混混伸出了手,陳落顫巍巍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張被汗水浸濕的皺巴巴的紙幣。另一個混混揚手拍了拍他的臉,又把手伸進了陳落的褲兜,把裏邊剩下的紙幣和鋼鏰都搜刮了出去。
在小混混摸遍陳落口袋時,陳落能做的隻有控製自己顫抖的雙腿不至於癱倒在地上。
顧不上聽對麵說了什麼,反應過來時,那團光亮已經調轉了方向。陳落在被閃得還留有大片白色的視線裏甚至沒看到對麵三個人的臉。他們已經離開了。
明天的班費該怎麼辦呢。
陳落挪動還在顫抖的腿,繼續朝著家的方向前進。
“站住!”
陳落被嚇得肩膀一震,剛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去。
一個身影從陳落身旁掠過,朝著三個混混的方向奔去。
手電筒的光柱掃到了這個女人的身上,她身穿藍色衛衣、牛仔褲,光柱照在她身上,在她身上描了層金黃色的邊。
接著,打了陳落臉的那個混混被女人抓住了手指,女人猛地用勁,他便扭著身子疼得彎下腰,手上的錢掉了下去。女人朝著他的肚子一個膝踢,他又麵目猙獰地抱著肚子、流著口水定在了原地。
另一個拿錢的混混一腳踹向女人,女人抓著他的腿借力將他抻到一邊,還不忘踹一腳他另一條腿的膝蓋窩。他一腿前邁、一腿跪地,褲子發出刺啦一聲。
拿手電筒的混混轉身逃跑,被一個飛踢踹到了農田裏,他手中的手電筒落在田埂上,光柱正巧打在女人青秀的側臉旁,讓陳落看清了她的樣貌。
陳落張著嘴巴,沒能發出一點聲音。接著,打倒三人的嵐冰撿起了地上的錢,拉起陳落的手走進了前方的貧民窟。
“陳落,你膽子還挺大,天這麼黑還敢走墳地啊!”
“嗯。”陳落小聲應道。
他不怕死人,死人不會把他怎麼樣,反倒是活人總帶來麻煩。
“我有些怕黑,以後放學我跟你一起走吧。”
“好。”
“那你每天上晚自習記得到醫務室接我。”
“好。”
嵐冰把手裏的錢捋了一遍,還給陳落。兩個人借著貧民窟裏時有時無的斑駁燈光前進著,很快就到了陳落家門口。
嵐冰朝著陳落揮揮手:“快回家吧!”
“我再送送您。”
嵐冰知道,陳落是怕她一個人走夜路危險,所以想保護她回去。但是,這麼危險的夜路,他不知道已經自己走了多少次了。
嵐冰微笑:“沒事,到馬路上就安全了,你快回去吧。”
“好,嵐老師再見!”
陳落目送嵐冰走上不遠處的馬路,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背影。他推開家門,家裏黑漆漆的,一股混合著酒味、臭襪子味、嘔吐物味的臭氣撲麵而來,屋子裏回蕩著巨大的呼嚕聲。
今天晚上要不了飯錢了。
他小心翼翼躲開地上的東西,回到自己的床鋪睡下了。
貧民窟的夜晚是黑暗的,但不是安靜的。陳落從傳來的嘶吼聲中聽到了痛苦與憤怒,狗叫聲讓他感到擔心,夾雜著摔打聲的爭吵聲讓他瑟瑟發抖。
月亮靜靜看著一切,撒下慵懶的光。它也習慣了看著陳落輾轉難眠,又在後半夜才累得昏睡過去。
夜色中,陳落的爸爸早早出工,留陳落一個人在家睡覺。
太陽升起,陳落從夢中驚醒,抓起鬧鍾,這鬧鍾又沒響。他氣得把牙咬的嘎嘎響,要把鬧鍾摔在地上,卻又收了手。
這鬧鍾就是被爸爸摔了才開始時響時不響的。
抓起書包向學校狂奔,他突然想起今天還要交班費,嚇得褲襠一緊。這次不僅交不上班費,還要因為遲到被批一頓。
昨天被嵐冰打了一頓的小混混正在路邊蹲著,見到陳落狂奔,適時地伸出了腳絆倒陳落。
陳落摔得在地上滑了一段,來不及去想為什麼會摔倒,站起來,接著跑向學校。
穿過學校的大門,跑進教學樓,朝著教室狂奔。
“陳落!過來!”
陳落嚇了一跳,這聲音太過熟悉,他馬上停下腳步,低著頭,朝著喊他的班主任走去。
“你這一天天的,就沒有按時到的時候!你這學給我上的給你上的?你要不上就趕緊滾蛋,別擱這兒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