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落！”
陳落停下腳步。
“洗把臉再走吧！”
嵐冰從簾子擋住的隔間裏接了半盆水，又從暖壺裏兌上一些熱水，放到了辦公桌上。
陳落走過去，把水揚在臉上，暖暖的，又使勁揉了幾遍臉，接過嵐冰遞來的毛巾，擦幹淨臉，輕聲說了句謝謝，走出了醫務室。
嵐冰看著陳落離開，在腦子裏和小倩對話。
嵐冰：這個副本任務是什麼，我怎麼幫助他？
小倩：不清楚，這個已經不是原本的副本了，會發生什麼完全不清楚，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陳落走在回到班級的路上，隻覺得腦子懵懵的，身體都有些飄忽，連在班級外喊報告的聲音都十分虛弱。
他推開門，對上了語文老師嚴厲的目光。
“你進門不會喊報告麼！”
陳落沒敢反駁，走出去關上門，又努力喊了聲報告。從門裏傳來一聲“大點聲”和一陣哄笑，他又趕忙大聲喊報告，這才被允許進門。
坐回座位上，老師的課已經講到後半段，缺了中間的一段講解，陳落聽了許久才勉強知道講到了哪裏，又被肚子裏的饑餓感攪和得難以集中注意力。明明是夏天，卻又覺得很冷。
又餓又困，趴在桌子上，腦袋突然被砸到。抬起頭，又看到前麵幾排的學生都幸災樂禍地朝著自己笑，而老師惡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又從粉筆盒裏掏出一根新粉筆，在黑板密密麻麻的板書中間擠進去一大行字。
樓道裏傳來一股飯香，是熟米飯的味道，引得陳落肚子更餓了。下課鈴也隨著飯香的出現響了起來，老師又講了十幾分鍾課，又提醒了學生明天帶班費，才宣布了下課。
一群孩子簇擁到推進來的餐車前，搶走自己的那份午餐。一盒營養均衡的盒飯，一碗湯，一小盒酸奶，和一個小小的蘋果。
陳落看著同學們一個個心滿意足地拿到自己的午餐大快朵頤，聞著身邊飯菜的香味，聽著周圍食物在嘴裏被咀嚼的聲音，盯著講台上放的最後一份餐。
那份餐不是他的，是旁邊那個沒在座位的同學的。
為什麼沒有陳落的呢？陳落一點也不好奇這個。
他把手伸到書包裏摸了摸，突然著急了起來，扯開書包拉鏈往裏邊看，又把書包裏的東西翻了一遍又都拿出來，還是沒找到。
一個昨天白天剩的饅頭，裝在一個透明塑料袋裏，饅頭外邊那層白白軟軟的皮昨天被陳落美美地吃了。
饅頭沒了。
跑操完的課間，那個沒領午餐的男生從陳落包裏拿出了饅頭，興奮地展示給幾個男生。接著，這個套著塑料袋的饅頭就變成了沙包，在班裏飛來飛去，還在掉地上時被踢了幾腳。最後，饅頭回到了那個沒領午餐的男生手裏，他沒有盡興，趁著課間最後一分鍾拿著饅頭跑出了教室。
隻有他知道，饅頭——陳落昨天準備的午飯——正躺在教室外的樹叢裏。
他去了哪兒，他什麼時候回來？
沒人在乎，大家都在吃飯。
他爸帶著他去找一對一家教補數學了。
最後，陳落盯著的那份剩下的午飯被食堂阿姨收走了。
下午的課和晚自習陳落一點沒有聽進去，他餓得難受，基本都在走神。半夜放學時，班主任又提醒了明天一定要帶班費。
同學們陸陸續續收拾東西走出教室，有的直接回到了宿舍，有的跑去食堂去吃一碗八塊錢的泡麵。
陳落背著書包走出了學校。
他沒交住宿費。
他沒交午飯錢。
他吃不起泡麵。
他摸著黑走在熟悉的路上，心裏想著一定別忘了找爸爸要下周的飯錢，這樣加上這周隻吃饅頭省下的錢，才夠交班費，才不會又被老師罵，才不會又被同學笑話。
學校建在一片農田旁邊，離開學校門口那段馬路，剩下的路都是被人踩出來的土路。
土路有兩條，一條穿過農田和墳地，能走到一片貧民窟，接著走上馬路。還有一條繞過農田，路程更遠，還沒有路燈。
陳落雙手插兜，熟練地鑽進了菜地，路過了一片墳頭，鑽進了貧民窟。
突然，一道強光照在陳落眼睛上，讓他什麼也看不清，隻聽到對麵流裏流氣的聲音。
“小屁孩，又是你啊！行，拿出來吧？”
陳落攥緊了口袋裏的幾塊錢，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