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衛姬夫人(1 / 2)

“公子回府!”

一聲長喝從隊伍前端引路的虎賁氏口中發出,驚的棘兒猛然回到眼前。

進入府宅,褒洪德的內眷侍從乃至親屬,都不必恭恭敬敬稱他一聲“太子”,尋常稱呼一聲“公子”,更為顯得親厚有加,豎立威望的手段有很多,拉近關係的方法也不盡相同,褒洪德懂得為人處世,總是放低自己的姿態迎合別人的心理,人前人後從不自居褒國太子,就從這般細枝末節的稱謂可以觀得,他總能恰到好處地籠絡人心,也難怪國人擁戴,諸侯敬重。

近了府門,棘兒恭順裏立在車邊替褒洪德與蛾拉開車輿的擋板,放下榻階,跪在一旁呈上雙手接住蛾的素白玉手,迎她款款行下車輿,在眾多目光複雜的注視中,蛾端莊自然地跟隨著褒洪德走至府宅門前。

門前為首昂立的是一位年紀略大的婦人,年齡不過四十,一臉慈善的微笑,一身白色的展衣,外披同色紗衣,唯有腰間所束的腰帶為鮮豔的明黃色,在秋日午間明晃晃的日光下,散發出不用於其他女子的尊貴,棘兒偷偷瞄了一眼正門立於首端的貴婦,沉靜穩重,典雅貴氣,看這年紀和氣態,應該就是褒國的君夫人,也就是褒洪德與褒離的生母,衛國公女——衛姬夫人。

蛾今日回府,特意穿上了一身黑色褖衣,上到鎬京宮廷,下到普通公子府邸,天子與王後所穿冕服與祭服,以及平時貴族男女婚配時的禮服,一般以玄色為主色,朱色為輔色,除此以外,宮廷府邸的女眷禮服,都已黃色為貴,譬如鞠衣;白色為中,譬如展衣;黑色為卑,譬如蛾今日所穿的褖衣,如此一來,一方麵可以顯示作為侍妾不敢逾越的卑微心態,另一方麵是要在君夫人麵前放低姿態恭謹順服。

蛾的裝束素雅淡靜,絲毫沒有任何凸顯華麗的配飾,安安分分陪在褒洪德身邊,這等縝密心思,棘兒自歎弗如。

而立於君夫人身後的一眾姬妾,或多或少在這方麵就不如蛾細致妥帖,雖然不敢在君夫人麵前穿得太過耀眼,但在細節方麵卻個個爭奇鬥豔,譬如一位美人的耳飾便用了琉璃裝飾,一位美人的腰帶用金線繪製花紋,一位美人的素紗繡著朵朵桃花……

真是想盡辦法要在褒洪德歸來之時博得一眼青睞,即便沒有被褒洪德注目,在眾多女眷中出出風頭也能稍微滿足一下攀比鬥豔下的虛榮。

棘兒亦步亦趨隨著蛾的腳步來到門前駐足,心中卻被眼前的繁花似錦惹得暗笑不已。

看到褒洪德走下車輿向府門行來,立於首端的貴婦竟有些激動地向前迎了兩步,褒洪德溫笑著大步走上前去,扶住貴婦伸過來的雙手,鄭重跪地叩首:“不孝兒洪德拜見母親!”

君夫人一臉殷切的關懷,扶起褒洪德,上下打量仔細看了又看褒洪德的周身,撫著他的肩膀,一時竟有些哽咽:“兒能歸來母已甚感欣慰,今日母特意出宮到兒府門相迎,見兒完好康健,心中總算得以安定下來。”說罷,拭去眼角激動地淚光,拍拍褒洪德結實的胸膛,舉手投足之中都是滿滿的關愛。

蛾偷偷扯一把被眼前重逢之景感動得呆愣木然的棘兒,棘兒這才恍然回神,隨著蛾婀娜的腳步跟上前去,盈盈向衛姬夫人參拜,俯首行了大禮:“婢子拜見君夫人!”

衛姬還沉浸在與兒子重逢的歡悅中,聽到參拜之聲,才收了收臉頰上的淚痕,複又端莊微笑著向蛾與棘兒抬手示意,“起吧,小童今日與洪德重逢,歡喜過頭竟有些不能自持,讓諸位見笑了。”

棘兒扶著蛾的手臂緩緩起身,蛾上前與褒洪德一左一右攙扶著衛姬夫人,向府宅內院邁步行去,一眾等候在側的姬妾恭敬地為君夫人讓開一條寬路,尾隨在後一並進入府門。

府宅占地極廣,棘兒踏進府門繞過闕牆的一刹那,登時瞪大了眼睛,好大一片寬闊的場地,每寸磚石都刻有虎形或是蛙形圖案,放眼望去,左右照壁上的浮繪都已遠得看不真切了,立於廣場盡頭的瓦屋正堂坐落於虎台之上,有寬整的階梯通向堂室,衛姬夫人邁著徐緩莊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正堂走去,不時伸出手來握緊褒洪德攙扶的手臂,母親對兒子遠征歸來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正堂四方寬整,棘兒跟在蛾的身後沿著左路賓階徑直而上,四阿瓦屋的屋頂脊檁兩端支柱著磉墩,隨處可見虎形紋飾,棘兒不由得心中暗忖,一座公子府邸便是如此豪奢,不知褒國宮殿可是更加美輪美奐,那魚媯所居住的鎬京王宮,豈不是堪比仙宮一般富麗堂皇?

思索著,雙腿已邁入門檻,進入正堂,地麵已是光潔如鏡,是用盛產於南越之地的胭脂木鋪就而成,上以漆樹漿汁漆塗,耐磨耐蝕,是而光亮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