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見過太子妃,這是殿下特意讓屬下送給太子妃的新婚之物。”來人無視千影懾人的目光,雙手平舉托著兩隻錦盒走上前。
“是什麼?”她不明白,她與子淺洞房之夜,他不來便罷,為何還要差人送賀禮過來?
“太子妃打開看看便知。”話落,來人已將手中兩隻四方錦盒攤開擺在了千影麵前,轉身退開卻並未離去。
眼光落在那兩隻四方的錦盒上,千影的心又是一沉,如同壓了塊巨石。
緩緩伸出手,心突突地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錦盒終是被她打開。
觸目,千影瞳孔突地漲大,臉上血色瞬間盡無,如墜萬年玄冰窖,身心更是猶如被萬千利箭穿透。
那錦盒裏,寒氣繚繞之中竟是兩隻血液凝固的人頭,七竅流血,麵目猙獰,她一眼便瞧出,兩人死前定是受了極刑。
她的唇死死地咬緊,整個身子因為驚嚇緊繃成弦,指甲掐進了肉裏,痛意蔓延,她才恍惚從震驚中回了神。
“大哥,二哥……”
她看著那兩顆人頭,一聲聲低沉如獸的痛吼,梗塞如刺壓抑在喉間盤旋,卻是出不了聲。
為什麼,子淺,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如此待我?滅我古家滿門,難道就是你向瑞豐帝休戰和親的原因?
萬般痛意夾雜著蝕骨的恨,紅了她一雙翦水秋眸。
風、子、淺!
風子淺,你終是騙了我!
你竟如此之狠,殺了我的至親,還將人頭送來當賀禮?
風子淺,你,你這是要逼死我嗎?
腥甜湧上喉頭,被她強行壓下。
她早就猜到了他的目的不簡單,縱是不喜她如今和親郡主的身份,但她總是期盼著,等他一入洞房,揭開蓋頭,定然驚喜交集……
隻是,隻是……
風子淺,我以為你翩翩君子,能以太子身份掛帥上陣,我總以為,你定然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原來,隻是我以為,隻是我自以為是。
在光明磊落的人,也有卑鄙無恥的時候,在美的翩翩君子,也有陰毒的時候,不是嗎?
你竟打著和親的幌子,滅我古家滿門,我卻傻傻的在新房等著你歸來?
嗬嗬,哈哈,古千影,你真是自作聰明!
“太子妃一人喝下合巹酒的滋味兒,不好受吧?”陰陽怪氣的聲音自身側傳來,她沒回頭,赤紅的眼中,恨意融變成殺意。
“他在那兒?”平靜的語氣,卻讓人嗅出了掩藏不住的殺伐。
可身側那人卻不懼,淺笑一聲,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這時辰,殿下恐怕已在雲月城了吧!”
雲月城?
千影身形猛然一個踉蹌,渾身凜冽的殺氣突然化成了肝腸寸斷的悲戚。
風子淺在雲月城,那,那雲蒼國,豈不是……危在旦夕……
她急不可耐的抽劍飛身而起,卻是一口濃黑的血自口中噴出,身形跌跌撞撞伴著那飛濺的血滴,狼狽地從半空摔掉在地。
大紅的嫁衣鋪開,頭上鳳冠墜落,名貴的珍珠滾落一地,她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奈何腹腔之內絞痛如斯,渾身氣力仿佛被化盡。
裹了金絲線的軟履,緩緩移過來,一雙白皙如玉的修長手指冰冷地挑起她的下頜,嘲弄之色溢滿了整個瞳孔,“我還以為雲蒼國的戰神,是何等威風,何等厲害,原來也不過是個白癡!”
嘴角的黑血不斷溢出,縱是痛的撕心裂肺,痛的靈魂戰栗,她卻死咬著唇不痛哼一聲。
他說的沒錯,她古千影就是個白癡,自遇上風子淺,她早就不戰而敗了!
“也是,這天下間,又有誰能不被殿下之容所迷惑?”
仿佛看透她眼中的落敗和不甘,那人又輕譏一笑,眉眼彎成一抹月牙,“對了,屬下還忘了告訴太子妃,梟冰是奉了太子之令來監視的,而太子妃體內的毒,卻是殿下親自下的,誰叫太子妃那麼傻,要喝那合巹酒了?”
她眼裏湧上灰敗,傻嗎?是啊,她還是真的傻了,明知那合巹酒裏被下了劇毒,卻甘心飲下,嗬嗬,古千影,你以為用你的死,就能換得國泰民安,就能讓一個狼子野心的人饒了你的親人?
你以為,風子淺知道你便是那個與他情意相深的人,便會放棄滅掉雲蒼,便會放棄天下,與你執手相忘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