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黑了,更聲響過。
一隻體型很小的老鼠在路燈下快速爬行,走進一間屋子。
一般情況下,鬼不能隨便進別人的家中,必須先要得到主人的同意。
可是老鼠卻沒有這個煩惱。
它似鬼非鬼,隨心所欲,穿牆打洞,東家西家都可以進。
最後它穿過那些房間,來到了一個裝的都是暖光燈的屋子裏。
燈光柔和溫暖,橙色的暖光像是從壁爐裏照射出來的火光,讓人昏昏欲睡。
老鼠蹲在了牆角。
它十分不起眼,就像一團陰影,沒有人能發現。
“哇啊啊啊——”
嬰兒的哭聲。
“哎——咋又哭了祖宗?別哭了,你親爹這就來伺候你!”
一個粗聲大氣的聲音不耐煩地說著。
聲音悶悶的,好像悶在一間小屋裏。
老鼠動了動,朝著哭聲發出的方向快速爬過去。
它甚至順著床腳爬上了床,站在床沿上,抬起頭來看那個發出響聲的東西。
嬰兒還在哭,一邊哭一邊蹬腿,兩隻小手在空中揮舞,好像在抓什麼東西。
聲音撕心裂肺。
老鼠忍不住靠得更近了。
那個聲音說:“祖宗!你讓我拉完這一泡屎……行不行啊?”
“別哭了啊!”
老鼠用後腳站了起來,它的耳朵機敏地動著,黑色的小眼睛裏發著光。
“唉。”
廁所裏的男人歎了口氣,然後開始抽紙。
嬰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甚至嗆得咳嗽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傷心,好像能哭斷長城一般肝腸寸斷。
老鼠在原地轉了兩圈,它突然抬起爪子,身體突然變長了。
變成變寬,最後像一塊窗簾一半擋在了嬰兒臉上麵。
她要看看,這孩子是怎麼了。
她把頭發往頭發往耳朵後麵一挽。
這是一個溫婉動人的動作,隻是她的臉上布滿了可怖的疤痕,讓人不忍卒睹。
嬰兒烏溜溜的眼睛突然轉了兩下。
他抽噎著噴出了一個鼻涕泡,哭聲打著嗝停了下來。
“啊!”他衝著沒有影子的可怖女人伸出了一隻手。
鼻子通紅,眼裏還含著淚水,但是他的目光盯在了女鬼臉上,沒有一點懼意。
女人把臉往後收了收。她的臉太嚇人了——或許該用頭發擋一擋?
她後退了。
嬰兒又“啊!”了一聲。
女人隻是看著他,卻沒有接他的小手。
“祖宗?祖宗?你不哭了?你不哭我在拉一會兒?”
擦到一半的男人叫道。
自打……他一個人照顧孩子以來,他就沒痛快地拉過。
便秘是大敵。
女人看向了廁所。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她胸腔微微顫動,臉上的傷痕也扭曲起來,猙獰可怖。
她笑了。
嬰兒卻發現她不關注自己了。
他又“啊”了幾聲,突然一用力,坐了起來。
“啊——媽——”
呂瑤回過頭,看著自己的孩子。
但是鬼不會有悲傷的眼淚。
鬼的眼淚,隻有怨恨才能催發。
她隻能這樣看著他。
“哎——不拉了!祖宗!我來了!”
男人最終還是出來了,帶著一身臭氣。
“叫你媽幹啥呀?爹在這兒呢,一樣能使喚。”
呂瑤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一扭頭,迅速變回了老鼠,快速的跳下床,順著牆根離開這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