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凡仁摸一摸還沒有掉落的黑色頭巾,居然苦笑著自言自語道:“萬裏行是怎麼認出我的?難道裝扮的如此失敗,還是此等劣質的黑布掩不住我的光輝?”
這樣自嘲一番,讓他還能控製自己的意識,然而還有一半的距離。
模糊的眼睛終於能看到,萬裏行還在掙紮,身上的竹子不是發出咯咯的聲音。
它們想要滾落下來,卻感覺力量不夠。
萬裏行體內的玄穴很難道感應玄力,連聲音都發不出,不斷掙紮之下隻有微弱的黃光在他身上若隱若現。
終於有幾根竹子滾動下來,發出歡呼的擊打聲,打在石地板上。
那聲音很清脆,萬裏行感覺到那聲音,覺得非常好聽,那是證明他還活著的聲音。
但鄭凡仁已經挪到匕首處。
……
良久良久,兩人都不知道過去多久。
萬裏行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沒有死,仿佛自己就不會死一樣。
鄭凡仁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還可以拿著匕首紮向倒地的萬裏行。
總感覺有一種東西在支撐著他。
萬裏行隱約能看到匕首以及鄭凡仁模糊的影子,他艱難地模糊道:“為……什……麼?”
鄭凡仁痛苦的露出一個笑臉,很緩慢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你還是早點死比較好。”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是不是周家?”
萬裏行奇跡般的一笑,鄭凡仁的匕首終於紮進他的後脖。
然而他感覺,自己離死也不遠。
……
果不其然,鄭凡仁感覺眼前越來越黑。
突然一聲恐怖的烏鴉叫聲在他耳中炸開,然後一團黑色氣狀物便包裹著他。
他最後一個念頭便是:“我說我能殺你吧,果然沒錯。”
然後他便隻記得殺完之後就該跑,跑的越遠越好。
不可能躍過的小湖,他輕鬆躍過去。
不可能翻過的圍牆,他輕易翻過去。
那感覺真好!
某種莫名其妙的力量讓他朝著陌西跑去!
那種深刻入骨的本能催促著他向著自己的小家奔跑,大概隻有在看到那個白色婚紗的小丫頭之後,才會覺得安全覺得妥當,這種奔跑回家的執念是如此的強大。
強大到支撐著他重傷虛弱的身體從萬家當所處的南大街一路跑到此處,強大到讓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此時自己路過的正是周望街。
胸膛上滲出的血水緩慢地流到黑團上,被那濃稠的黑團緩緩吸附,仿佛還不夠似的,它的吸引力越來越大,卻依然緩慢,然後它又緩慢地變化成黃色。
黃色和黑色在互相爭奪著,不休不息,鄭凡仁再也無法維持回家的念頭,腦袋的痛苦遠遠超過胸膛受傷的痛苦。
突然,鄭凡仁又回到那個夢境。
此時的海已經變成茫茫的黃色,那顏色太過於詭異。
十隻黑色的烏鴉仿佛不敢在呆在其中,時而飛起,時而又不甘的落下。
黃色的海賜予天地間無限的光芒。
再也看不見流星,再也看不見大海的憤怒,它仿佛很愉悅。
偶爾激起一個小浪花,絕不是因為想攻擊那些烏鴉,而是因為表達自由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