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三國歸晉(2 / 3)

不投降,隻是因為不投降更有用。

比如,攻擊關中。

吳懿現在有兩萬多人,可是他真正能控製得住的最多萬人,剩下的人都心思難明。而且,關中以天師道信眾為主,魏霸滅了魏國,卻保留了一個魏王,就是曾經的魯王曹宇,曹宇的夫人正是天師張魯的女兒,他對天師道的推崇已經表露無遺。在這種情況下,天師道信眾會為了劉禪和魏霸做對嗎?

“我還聽說,晉王不僅得到了傳國璽,還找到了孝獻皇帝的皇後。”馬謖接著說道:“孝獻皇帝的皇後可姓曹,她再剛烈,為了曹家的利益,她恐怕也不會那麼堅定了。將軍,你難道要等晉王宣布長安朝廷不合道統的時候,再行動嗎?”

吳懿倒吸一口冷氣。

魏霸攻取了洛陽,天下五分有其四,卻沒有來長安,為什麼?他在等,等劉禪主動禪位。如果劉禪不肯禪位,那他也無所謂。他手握傳國璽,可以搬出已經被廢的漢獻帝皇後,直接繼承大漢的道統。到了那一步,長安的朝廷可就什麼也沒有了。

更麻煩的是,如果魏霸要那麼做,他必然要借重現在在洛陽的那些世家的勢力,包括他原有的勢力以及新降的魏國勢力,而長安的這些人將會失去機會,甚至有可能成為魏霸的敵人。真到了那一步,那些人豈不是把他們這些有資格勸劉禪禪位的人恨死了?如果他依然不肯行動,很快就有人跳出來搶功。

他看著馬謖,慢慢地直起身來,向恭恭敬敬的向馬謖行了一禮:“幼常,還是你見微知著,當機立斷啊。要不然,我可真是做了千古罪人。”

馬謖笑了,還了一禮:“將軍,你當年曾經和晉王殿下並肩作戰,你應該對他最了解。我不過是獻醜罷了。”

……

薑維用手擋在額前,擋住刺眼的陽光。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呆了不知多少歲月,突然離開地牢,他覺得外麵太亮了,陽光像針一樣,刺得他眼睛發痛,心也痛不可當。

不久前,他被人從昏睡中推醒,然後被推到一個水塘中,責令把自己洗幹淨。口氣之惡劣,讓他恨不得把自己淹死在水塘裏。可是,他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的衝動。

隻因為一句話:晉王要見你。

他戰敗不死,忍受了這麼多痛苦的羞辱,就是為了這一天,他要問魏霸幾句話,然後才能放心的死去,在九泉下追隨丞相的腳步。

鐐銬嘩嘩作響,磨得手腕、腳踝生疼,早已經是血肉模糊。薑維用盡全身力氣,握緊了鐵鏈,卻悲哀的發現自己連鐵鏈都無法抬起來。幾個月的監禁,已經讓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強壯體魄消失得無影無蹤。

薑維歎了一口氣,慢慢的向前挪去。

“等等!”一個獄卒喝了一聲,走過來,打開了他的鐐銬,然後不耐煩的喝了一聲:“走吧。”

薑維有些詫異,不過,沉重的鐐銬除去,他覺得渾身輕鬆了許多,不由自主的對獄卒道了一聲謝。然後跟著等候的武卒,大步向城牆上走去。

登上城牆,薑維這才發現他身處長安。這裏是長安的建章宮,矗立在他麵前的是諸葛亮在世的時候最喜歡登臨的百尺闌。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想起了那個夜晚。如果不是那個夜晚定計刺殺魏霸,也許他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唉,事已至此,悔亦無益。薑維暗自歎息,踏上了樓梯。

武卒站在門口,沒有監視他上去的意思。薑維也不在意,扶著樓梯,一步步的走了上去。百尺闌很高,樓梯很多,多得讓人眼暈,多得讓薑維懷疑自己能不能走到頂。當他終於看到魏霸站在欄杆前的時候,他喘息得整個肺要炸了,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扶著柱子,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喘息聲如同穿過百尺闌的風。

“你看到那些人了嗎?”魏霸沒有回頭,指了指遠處:“那是陛下派來的第三撥使者。”

薑維下意識的沿著魏霸的手臂向前看去。遠處,樹蔭掩映之間,有一隊人馬正在逶迤前行。從這些人的衣著,薑維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天子的使者。

天子使者,當然是傳詔。薑維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傳什麼詔。

“天子要禪位於我,按照規矩,我讓了三次,這是第三次。”魏霸放下手臂,拍拍欄杆:“所以,我現在還是以晉王的身份和你說話。再過幾個時辰,我就是晉朝的天子了。”

薑維屏住了呼吸,頭皮發麻。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簡單。”魏霸接著說道:“一是天子很爽快,有人上書勸他禪讓,他立刻就應了。我看他那意思,這個天子早就做得無趣,不如早點禪讓了,落得安閑。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其實一點也不奇怪。他雖然一直坐在那個禦座上,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其實做不了什麼主,一切都有丞相在做。丞相死了,還有你這樣的人,不自量力的想繼承丞相的權力,讓他繼續做擺設。”

魏霸微微一笑:“他是垂拱而治。可惜,不是自願的,而是被迫的。因為你們,皇位已經成一個包袱,一個恨不得立刻扔掉的包袱。我相信,他現在禪位是真心的,所以,我要感謝你們。”

薑維的臉變得很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二是大臣們很熱情,熱情得讓我都意想不到。長安的,洛陽的,勸進書一封接一封,言辭諂媚得連我都覺得可笑。你知道最早上勸進書的是誰麼?這個老東西,著實夠聰明。一聽說長安有禪讓書到,他立刻就降了,還美名其曰的獻了個祥瑞,說晉陽有黃龍現。嘖嘖,真是虧他想得出來。”

“他這麼湊趣,我也不能不給麵子,封侯拜將是少不了的。隻不過他一把年紀,沒幾年活頭了,這麼辛苦,還不是為了他那個瘸腿的兒子。”魏霸瞥了薑維一眼:“你不要自責,其實有你沒你都一樣。”

魏霸又笑了一聲,說不出的譏誚:“你們常說民心,我不知道現在這個狀況,算不算我得了民心。但我知道,你們肯定不像你們以為的那麼正義。”

魏霸擺了擺手,有武卒拿過一本卷宗來,擺在薑維的麵前。

“這是關於刺殺案的卷宗,裏麵有你們每個人的罪狀,你可以看看,有哪一條是無中生有的。”魏霸輕聲笑道:“丞相以法治國,這一點我非常讚同,也會堅持下去。倒是他本人沒能善始善終,不僅常有言不由衷之舉,而且最後行刺殺這種下策,實在是大錯特錯。我想,如果不是你薑維,他大概不會出這種昏招。薑維,丞相的生前身後名,都是毀在你手上啊。”

魏霸說著,轉身向樓梯口走去。薑維正想叫住他,魏霸又轉過身,看著薑維,眨了眨眼睛:“有一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你本來應該夷族的,可是你母親說,自從第一次北伐,你不肯回家,她就沒你這個兒子了,所以現在不應該株連。我覺得有道理,所以就沒殺她。”

薑維的喉頭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淚水卻泉湧而出。

不知道什麼時候,魏霸已經走了。薑維呆呆的坐在百尺闌上,一動不動。卷宗擺在他的麵前,他也沒翻。他自己做過的事他自己清楚,既然魏霸要搜羅他的罪名,把他釘死在恥辱柱上,那麼就一定會做得天衣無縫。魏霸根本不需要羅織罪名,隻要找到那些證據,就可以做得完美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