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嚴肅的審案大堂內，突地響起驚雷一般的重響。
水之染終於明白為何那東西會被喚作“驚堂木”了，幸好有心理準備，因此還好，隻是覺得耳朵受罪了而已，柳涵卻是被驚得整個一激靈，連人都差點跳了起來，水之染趕緊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
“蝶舞，你可認得堂上的這兩位小姐？”魏大人衝一旁始終跪著的小丫鬟厲聲問道。
小丫鬟聞言怯怯地轉頭望向旁邊站著的水之染和柳涵，不時還在抽噎一聲，不一會兒才回頭怯怯地答道：“回大人，小的認識，穿白色裙子的是水府的小姐，穿藍色綢衫的是柳府的小姐。”
水之染不由望向了那名喚蝶舞的小丫鬟，驚怯未定，眼神慌亂，哭得滿臉的淚痕，一雙眼睛紅通通的，活像兔子眼，對上她的眼神時還微微垂了垂眼簾……
“依你先前所言，壽宴上，你家小姐就是與這兩位小姐說話的？”魏大人又問道。
“回大人，是的。”
“兩位小姐，這位丫鬟說的可屬實？”魏大人轉向水之染二人問道。
柳涵想了想，點了點頭。
水之染前世可是個警察，隻有抓人審人的份，哪會想到自己也會有成為嫌疑人的一天，被人請來問話，心裏無語得緊，也點了點頭，道：“回大人的話，壽宴上小女二人確實與張小姐聊了幾句。”
水之染話語一出，左側椅子上幾人神色皆暗暗一變，卻又都不動聲色。
七人中，就屬閔佑衍最是神色正常，他雖為水之染著急，卻也知道水之染能應付得過來，查案、問供，這些……可都是她最為熟悉的。
“水小姐，壽宴上你與張小姐都說得什麼？”
水之染想了想，她好像統共也就和張柔婉說了兩句話，遂答道：“小女子和張小姐隻說了兩句話，一句是謝謝張小姐的誇讚，一句是問得張小姐和柳小姐兩人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有趣之事，可張小姐並未回答就跑走了，之後壽宴上都未曾再見過張小姐。”
魏大人點點頭，似是想了想，又問道：“為何有此一問？”
“因為京城中與小女二人年齡相仿的一輩年輕人，皆知張小姐與柳小姐不合，見麵就得吵架，還都是因一些芝麻綠豆般的事，壽宴上，小女子突見張小姐與柳小姐有說有笑，一時好奇，這才有此一問。”
水之染草草分析了下，知曉接下來魏大人肯定會拿柳涵與張柔婉素來不合一事說項，而這事對柳涵較為不利，故意說得如此詳細。一是暗示魏大人和在場的人，別想拿這點汙蔑柳涵，以往兩人吵架都是在人前光明正大的吵，京城裏多的是人知道兩人不合，二是為提醒柳涵不用就這事心虛，與張柔婉不合吵嘴已不是一朝兩夕的事了，況且如果真如柳涵壽宴上對她所言那般最近都與張柔婉和平相處，那就更不需要心虛。
司徒胤聽至此，微垂下眼眸悠閑地端起茶盞慢悠悠地喝起了茶。雖路上閔佑衍說過若是問供的話便不用擔心水之染，可他卻始終放心不下，如今見她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不驚不躁的從容應對魏大人的問話，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一點，這讓他又看到了她不同的一麵。
初次見她，漫天桃花紛飛下，她靜靜地站在亭子內，儀靜體閑，周身散發寧謐的氣息，就那樣很平靜地注視著他，被他察覺後非但沒驚慌羞怯，反而是很自然地就移開了視線，從此後他發現腦海裏時刻都印著她靜靜注視著他的那一雙清亮的明眸，就像一汪純澈的清潭，一望到底卻又深幽寧謐，吸引著人不斷探索，從此深陷其中，他就是這樣被吸引了，之後就開始總是不由自主地關注著她的動靜，無論是她活潑俏皮、安靜寧謐、悠然自信的一麵，還是她貪懶耍賴、任性無理的一麵，他發現他竟是都很喜歡，甚至還不自覺地縱容著她的小脾氣……是從什麼時候始，他竟是已陷得如此之深了……
柔緩心思隻在刹那之間，司徒胤掩飾得很好，誰也沒有注意到，審案依然在繼續。
正案上，魏大人沉吟了一會，想是在水之染這沒了疑問，因而轉向了柳涵，問道：“水小姐說得可屬實？”
“回大人的話，是的。”柳涵感覺到水之染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心中安定，答道。
“那晚你與張小姐都聊得什麼？”
這回柳涵卻是沒直接回答，而是猶豫著轉頭看了看一旁坐著的柳德，又看了看一旁站著的張禦史和張夫人，囁嚅著沒說話。
魏大人疑惑道：“柳小姐這是為何？”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柳涵的身上。
柳涵猶豫著抬頭道：“回大人，小女是恐說了會……有損張小姐的清譽。”
“柳小姐有話但說無妨，我婉兒規規矩矩、清清白白的一人，容不得你在這亂說。”張禦史聞言忍不住插了一句話，凶巴巴地瞪著水之染二人道。
關乎女子清譽，魏大人正為難之際，張禦史卻自主說但說無妨，這正中了他的心思，遂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