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意琦行帶著綺羅生一起離開醫院,行李則早早收拾好被仆人抬下去。上車時意琦行固執地先把綺羅生送進車子裏,隨後自己才坐了上去,路上綺羅生垂下眼眸,歎口氣道:“意琦行,這樣,不太好吧……”意琦行拍了拍他的膝蓋,十分理所當然地回答,“綺羅生,你要習慣,因為,你總要一直跟在我身邊的。”
“有件事想告訴你。”綺羅生點點頭,“意琦行,我想去念書。”
自己的決定得到了意琦行的答允,綺羅生的心情也放鬆了一些,小的時候全由意琦行手導口授有了不算甚高的文化基礎,現在他也該去學一點現代時政相關的知識了,否則一竅不通地留在意琦行的身邊,一點點用處都沒有,聊天都沒有內容可聊。
站在府中藏書室的門口,綺羅生捏緊了手指深深呼吸了幾口,這算是“最後一關”了吧,他需要去見一見意大帥,徹底將這次的意外風揭過最後一頁,拒絕了意琦行的陪同,說心裏不害怕是假的。抹去掌心的汗水,他抬手正要敲門,厚重的橡木門卻忽然開了,從裏麵出來的緝仲一抬頭看到綺羅生也是嚇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什麼話也沒說,在綺羅生肩膀上拍了兩下,看他的目光還算比較輕鬆,似乎是在說大帥此時心情不錯。
月寒霜即將生產,緝仲領導的剿匪小分隊暫時休整,他跑回來向意大帥彙報剿匪成果,並順便告假。三個月的假很容易就批了下來,人倒是挨了意大帥一頓笑話,說堂堂男兒漢,也和夫人一般要休產假,怪不得下頭人說論怕老婆,全部淵藪三省的軍官誰也比不上你緝仲。
綺羅生絞了一下手指,指甲都有些發白,手指敲門三次,道:“大帥,綺羅生來請罪。”守在藏書室內的士兵開了門讓他進去,寬敞明亮的室內一排一排的書架,上麵滿滿羅列的書籍逸出紙張的淡淡清香,意大帥拿了本皮革外皮的書坐在沙發上翻閱,一旁的一位副官正為他衝泡熱茶,見綺羅生進來,老人抬頭看了他一眼,道:“養好了?”
“是。”綺羅生撩起衣擺跪下去,叩首道,“謝大帥留命之恩。”
下午。
妖繪天華家裏很熱鬧,來練京胡的,請他給配琴的,多位訪客都在院中的花架下做著自己的事,拉胡琴聊天吵成一片。綺羅生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發呆,頭腦裏回蕩的還是意大帥不輕不重的敲打,不過所有的話都在傳遞一個信息,沒事了。當初叮叮咣咣的敲打並沒有封掉丹樓,意大帥隻是告訴他,惹事的人已經死在小樓裏,綺羅生還是綺羅生,意琦行身邊的人。
多重的事件同時發生在那一個晚上,他不過是很湊巧地碰上罷了,打一頓小懲大誡,也就是過去了。身子靠上椅背,綺羅生懸了很久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未來的一段時間看樣子是沒什麼事,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唱戲念書,在意琦行身邊過幾天快樂的日子了。妖繪天華在一旁調試胡琴的琴音,馬尾弦子拉過,琴弦吱呀斷續:“西皮二六,勸君王——”
一下午練下來,綺羅生很滿意自己的唱功還算沒落下。
晚上在妖繪天華家中吃過晚飯,他趁著夏夜的涼風一路散步,慢悠悠地往大帥府裏走。自打出院回去,這一天綺羅生還沒有去自己的新房間看看,但既然是意琦行派人布置的,就不會有什麼差錯。想起那天在醫院發生的說不出口的“教育事件”,綺羅生臉上便開始做燒,對於真正的“某件事”,他其實有些迫不及待,隻是不好意思跟意琦行開口。
回到府裏時,門房中兩個等得焦急的仆役趕緊接住了綺羅生,一路引他去新的臥房所在,並提到是意琦行吩咐的事。心中隱隱已經有了些預感的綺羅生止不住臉上的笑意,幸虧時已入夜,天色濃黑,沒有人注意到。據仆役說花園東麵的別墅是整棟都翻修了的,綺羅生走進去,一眼所及的裝飾和以往並沒有太大的不同,隻是換了全新,織了芙蓉花的巨大地毯踩上去絨毛幾乎沒過腳踝。走到二樓仆役就停住了,向他指明了房間的位置,便匆匆離去,那應該是最大的一個房間,房門兩扇,很是寬闊。
綺羅生走過去,別墅裏此時一片寂靜,他輕輕的腳步聲也聽起來很明顯了。到了門前他不再猶豫,雙手握住門把手,旋轉,推門。
一片流光溢彩的紅色。
意琦行從房間中的一把椅子上站起身,向他伸出手微笑:“歡迎回來,綺羅生。”像昨夜在病房裏一樣,意琦行托起綺羅生的身子,穿過外間書房,撩起繡了金色雲龍紋的紗簾,直走進臥室去。玫瑰的清香沁入心肺,綺羅生抱緊了意琦行的頸子,仔細看著這間寬敞的臥房,很明顯它被裝飾成了一間全新的婚房,米色地板配合四麵牆壁上的紅色百花牆紙,房間一角一叢紅玫瑰如一團火燒在瓶中,窗簾亦是緋紅色的天鵝絨,垂著香囊的紅羅帳下,一張大床上錦被鋪排整齊,朵朵豔麗的牡丹盛開在大紅的錦緞上,在燈光下閃閃生光,而那幾隻長枕,上麵精細繡著鳧水的文彩鴛鴦。他抬起頭,去吻意琦行的雙唇,兩個人都沒有睜開眼睛,隻是憑著本能一樣的感覺擁緊了對方,嘴唇一下一下碰觸著,最後吮吸在一起,舌尖糾纏,交織著對方的氣息,對方的意識。
“和我結婚吧,綺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