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一年以前的一個夜晚,時近午夜,很靜,很靜。
校園內,假山後麵的石條凳上,張晶和王浩緊緊依偎著。
“要分開一年才能再見麵,我受不了,我想你,我會害怕的。”張晶偎在王浩的懷裏,她感到冷漠與孤單。說著又向王浩懷裏偎了偎。
“我會常給你寫信的。隻要有機會,我一定來看你。”王浩撫摸著她的秀發,深情地安慰著她。“晶晶,你要堅強起來,一定要堅持下去。假如你不是因病休學一年,今天我倆都同時畢業了,一起走向工作崗位,那該多好呀。所以你今後一定要注意身體,多吃些營養品。我參加工作後有了收入,吃的好一些還是沒問題的。”
“我身體不會有病了,但我會得相思病的。”她看著他,用手摸著他的下頦,象個小姑娘撒著嬌說。
“堅強起來吧,隻是一年。”王浩又往緊裏摟了他一下。
“一年,一年有多少天?多少小時?又有多少分分秒秒啊!你要知道一秒鍾對我都是難熬的呀!”黑暗中,張晶忽閃著兩隻大眼睛,認真地問他。
王浩一時算不出一年有多少分多少秒,搜腸刮肚再也找不出安慰她的話語了,他便俯下身去,深深地親吻起她的嘴唇。他認為這是最好的安慰,是減輕離別之苦的最有效的辦法。
夜深了,他又一次勸她回宿舍去睡覺,但仍不肯。這是離別前的最後一個夜晚,她寧可在這裏和他坐上一夜。他怕她一夜不歸,會給她造成不好的影響。又經過長長地深深地親吻後,他攬著她的腰,她把頭依在他的肩頭上,朝宿舍走去。
第二天他走了,他被分配到他們出生的那個城市。
這是兩相思的一年。張晶是分分秒秒熬過來的,最後還算不錯,她勉強通過了畢業答辯。
她畢業了,在她苦苦要求下,校領導同意把她分配到她和王浩出生的那個城市。當她把介紹信交到市人事局那個四十來歲的女人時,那人連看都沒看就扔到抽屜裏去了。叫她回家等著。過了幾天,她又去了一趟,回答還是叫她等著。後來她聽說,男的和女的就是不一樣,尤其是學工科的女畢業生,一些單位都不願意要。她隻有等待再等待。
王浩已經在一個科研單位工作了一年,並晉升為工程師了。兩個月前他承擔了一個科研項目,每天很忙很忙,晚上常常加班加點,節假日也很少休息。
兩個多月以來,他沒有陪張晶看一次電影,上過一次舞廳,匆匆來了又匆匆離去。張晶在校時的那種離別之苦,似乎沒有減輕多少。那時她是在無奈中忍受著,而現在她和王浩同在一座城市,仍這樣難得見上一麵,她真有些受不了啦。畢業前所憧憬的那種羅曼蒂克式的火熱,像澆了一盆冷水,全部息滅了。開始是孤單中的思念,後來是孤單中的意冷。在等待分配的日日夜夜裏,她整天無所事事,百無聊賴。
一個周末,她在電話亭裏接通了王浩的電話,她多麼希望王浩接到她的電話後就馬上欣喜地來見她,然後她挽著他的胳膊,慢步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然而王浩的回答是,他真的沒有時間,等忙過之後一定會好好陪她的。她失望地掛上電話,毫無目的地遛噠在大街上。一家舞廳的紅色招牌映入她的眼簾,她好像都沒怎麼想,便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立時一種久別重逢感覺向她周身襲來。那旋轉的球狀燈,射出五顏六色時明時暗的燈光,那歡快的震動心弦的舞曲,使她感到走進一個向往已久的夢幻般的世界。她找到一個座位坐下,此時她的心情有興奮有激動,但還是有隻身一人的孤單。貪婪地觀看著舞池中翩翩起舞的雙雙對對的青年男女,慢慢地她覺得有些足癢和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