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進門是個院落,正對大門是個大廳堂。裏麵有許多立柱,窗戶開的高而窄。室內光亮不好,大白天還點著篝火燈油。幾條長桌在大廳當中放著,四周牆麵掛著大幅的掛毯。有的圖案是一棵寫滿文字的樹,有些是狩獵圖,也有些隻是簡單的人物和建築。向上看去,兩級台階的平台上也放了長桌,長桌後麵便是幾把模樣古怪的高背椅。
主人家到了此刻方出現,帶著幾個年輕窈窕、穿著暴露的男子迎接眾人入席。主人看不出具體年歲,裹著皮裘。看麵相挺老,看動作身手又顯得年輕。通譯在旁解釋道,歐羅巴人都是這般顯老。蔡玉琦點點頭,跟著主人入席。走前給夏典使了個眼色,這是叫她照顧好二皇女殿下。
除了蔡玉琦被誤認為是二皇女,由領主親自恭請到了台上入座,其餘人都被人請到下麵的長條桌邊坐下。夏典把姬琮安排和自己相鄰坐下,二人又坐在了同來的武士們中間。栓子把自帶的炊具解下來,這是秦小豬親自設計督辦的燒烤小托盤。下麵像是個淺口的鐵皮匣子,上麵是個鐵絲網。用餐的人人手一個托盤,另配有叉子,銀筷子,小刀,調味瓶。美其名曰,體驗式自助燒烤用具。
栓子帶了三套出來,在二皇女、夏典身前各擺好一套,放上自帶的茶水。就去了蔡玉琦那邊伺候,也是一樣的放置妥帖。眼瞅著栓子花樣繁多的零碎一樣一樣擺出來,把隻準備一把小刀、一柄湯勺的領主大人羨慕不已。領主讓那些個妖異的男子們在場中散開,給眾人敬酒。但因著先前夏典提過一句疫病之事,如今大夥個個心中忐忑提防。把心思都花在觀察領主和四周兵卒動靜上,連美色也無心欣賞。
酒菜並不可口,席間男子們又不敢放心攬入懷中,這場宴席吃的並不快活。栓子帶來的食具不夠全部人用,除了三位大人。其餘人隻好拋開禮儀,直接上手。早晨起來上了茅房,忘記洗手的人,這會悔不當初。各色大狗、乞兒,和畸形的弄臣們,在桌下眾人腿間亂竄,爭搶人們丟下來的骨頭雜碎。叫人見了免不了歎息,果然蠻夷不通教化。
大夥正吃得難受,突聞海邊方向傳來炮聲。聲響震天,蠻夷們大為驚駭。蔡玉琦一行聽了卻是再明白不過,童將軍那裏出事了。第一時間看向領主,那廝目光躲閃。不用通譯警告,眾人也曉得其中有詐。紛紛起身要走,果然領主一聲呼哨,伏兵四起,場麵混亂不堪。
蔡玉琦等人待要強行衝關,領主拔出佩劍口中大喝不止。城堡內各處傳來號角聲嗚咽不絕。一個衝的快的兵卒,又返回門裏,對三位大人高聲叫道:“大人,外麵被一群鐵甲騎士包圍了。”栓子聽了這話,想死的心都有了,怎地今早非要下船。但是現在她還不能慌,小豬師傅教導過要善待廚具。理由是說不定什麼時候,這些東西就能救命。秦小豬無數次說過,和北遼大戰時,她就靠背上一口大鐵鍋,手中一把長柄勺,在刀槍劍戟裏保住小命。
所以別的可以不管,吃飯的家夥不能丟。栓子也不管別人如何動作,手底下不停地收拾帶來的瓶瓶罐罐。同來的眾人看見栓子的舉動,都在心裏大讚,蔡府出來的果然沒有慫貨。小小一個廚娘也這般鎮定自若,大夥被栓子鼓舞。又想栓子有這樣的擔子,大概小蔡大人腹中早有成算,一時士氣大增。夏典曉的一些秦小豬的奇談怪論,也不點破栓子的古怪。微微一笑,對二皇女道:“殿下,今日正是好時機,為您演示咱們大順的新火器。”
姬琮此刻也是豪氣頓生,有心讓這些渾身上下還沒化了獸行的野蠻人,見識下大順的天威不可測,便笑道:“如此,就拜托各位了。”眾武士神兵在手,各個躍躍欲試,聞言轟然應諾。
二皇女這邊士氣激昂,抬眼去看高台上的蔡玉琦。她那邊情形如今看來最糟糕,被好些蠻人阻擋過不來。怒道:“可惡,這些出爾反爾的小人。小蔡大人今個,這是代我受累了。”夏典看了一眼那邊,卻不以為意笑道:“殿下,您別看我師妹外表斯文。其實她的身手真不弱,至少不比我差。”
姬琮聽了這話,有些不可置信地去看夏典。她和這人以往沒打過什麼交道,上船後才熟絡起來。印象裏夏典就是個傳聞中王家的另類“夏書癡”,平日也不見她舞槍弄劍。武力值不說比文武雙全的小蔡大人,便是和自家相比,也是差了一截。是以此刻,姬琮眼中便露出了幾分不可確信。夏典看出她的心思,口中並不多做解釋。從腰間抽出一條三尺長的繞指柔。輕輕一抖,內力灌輸進劍身,便成了一把古怪兵刃。一個劍柄握在手中,劍格處卻如蛇信子般生出兩片薄如蟬翼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