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公聽了半信半疑,誰不曉得曹李氏麵醜心黑。因著繼子紅梅生得像親爹,爺倆的容貌都比他秀麗端莊百倍。讓他一看見就想起曹家先頭的夫郎,忍不住自慚形穢。竟然惱羞成怒到,把一個小孩子家家往死裏欺負。曹家女人也跟死人一般,不把紅梅當親生的娃。公母倆把這孩子當小小子使了許多年,眼看紅梅到了出嫁的年紀,可以嫁到別家脫離苦海了。居然一腦抽,把這可憐孩子賣到青樓倌館去了。要說就算圖謀銀子,也不一定要把人賣到倌子裏去,這得有多大的仇怨才會這樣。
曹李氏見說不動牙公,便自去找綺羅說道。把自己對紅梅的態度翻了個地說,不知道底細的乍聽之下,還真以為他是在千方百計為繼子謀劃長遠。綺羅有些見識也有限,聽了曹李氏對方明德的描述,曉得這是個可以依仗的良人。他綺羅雖自認不差,但一來二去的耽擱下來,年紀漸長,正常途徑已是找不到這樣的好女子了。卻不想想自己做著小侍,又忙著給媳婦拉皮條,找新歡的嶽父能是什麼好東西。你與他打交道,又能落到什麼好下場。
見綺羅麵上動搖,曹李氏又趁熱打鐵,說要認下綺羅做自己的幹兒。言道便是把人買下送去紅梅那邊,也不是讓綺羅去做小小子。而是打著兄長照料孕期弟弟的名義,去方家小住。當然之後的事誰也不能勉強,全看雙方有沒有那個緣分。這下連綺羅心中最後一絲顧慮也打消,家中沒有正派郎君鎮著,隻有個有身子的小侍帶個小小子。憑著他綺羅的容貌和手段,若在籠絡不住那位娘子,豈不是沒有天理了。
曹李氏舌綻蓮花,一席話說的綺羅心動行動。紅口白牙,這事便被這麼定了下來。找到牙公交辦手續,牙公歎了口氣,有的人命中注定是哪般,換個環境依舊是要哪般。便把綺羅的賣身契交到了曹李氏公母倆的手上,換了一紙欠條。曹李氏把綺羅哄到手,卻不立刻用他,先自己跑到紅梅這裏。他還要把紅梅把持住,不然若是這小子憑著魚死網破跟他搗亂,這事就要黃。
阿盛年幼不曉事,曹李氏輕易進了方家院門。見到紅梅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在紅梅心裏餘威猶存。又見曾經被他踩在腳底板下的紅梅,如今穿金戴銀,比他過的不曉得好了多少。曹李氏氣就不打一處來,上去先聲奪人搶了紅梅身上的值錢物件。紅梅被他打怕了,隻能乖乖就範。原本他把綺羅的事交代完,今個的事就算完了。那個不起眼的小小子卻橫生枝節,爬到外麵去叫人。叫就叫唄,反正這會外麵也沒人。就算有人,老子又怕過誰去。
紅梅聽到外間動靜,知道阿盛不負眾望,叫來了幫手,便有些不老實起來。曹李氏陰惻一笑,跟老子耍心眼,你小子還早了一百年。曹李氏嘩啦摔碎了支細頸梅瓶,倒提著茬口在紅梅隆起的腹部比劃。口中道:“不曉得這一下下去,會不會把小娃兒從你肚子裏叉出來。”紅梅聽了這話臉色比適才更白,雙眼緊盯曹李氏,兩隻手死死護在肚子上。曹李氏是個說到便做得出的人,紅梅這一刻下定決心,拚著自己流血斷骨,也不能讓這個惡鬼傷到自己的孩兒。
曹李氏見紅梅怕成這樣,好像又回到了舊時好時光,心裏舒坦不少。威脅既然起了效果,曹李氏放下手中半截瓶子,笑道:“你知道怕就好。這雖是從你肚子裏爬出來的賤種,可也是我的孫子孫女不是。”又道:“我聽說讀書人家最好名節,若是我一不小心說漏嘴。吵吵的滿京城都曉得,她有個小侍是從那種爛地方出來的,不知她這官還不做不做得下去。”
紅梅越聽身子抖得越是厲害,這個人到底是想做什麼。曹李氏搶他的首飾時,紅梅以為這人是求財。可求財就該顧忌些方探花,可是曹李氏對他有這樣凶狠,還拿孩子和方娘子的前程恫嚇他。紅梅有些看不懂了,曹李氏到底是想做什麼。難道隻是為徹底毀了他,不叫他看見人間一點光亮嗎。紅梅不知哪裏來的膽子,問出自己的疑惑,“你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