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緣分(1 / 2)

寶善看見個正在買鹹水花生的女子容貌不凡,心中頓生好感。便向她打聽,為何應天府會有如此怪現象。辯學不在明堂,偏要跑到這麼個亂糟糟的地方。被問的那人,正是跑來買零食的饞嘴秦小豬。她見問話女子的模樣與尋常大順女性,孔武有力不同。眉眼打理的精致,也覺著看著親切,便熱切回她道:“我也不曉得她們幹嘛跑這講學,不過真理不辨不明。辯論的這些娘子們此舉,倒是可以引起大眾關注,開啟民智、引發社會思考。”指了指遊走其間的小販們,笑道:“這位姐姐請看,書生娘子們還促進了應天經濟繁榮發展哩。”

寶善聽她這話頗有道理,仔細回味,又夾雜許多調侃。覺得和她說話有趣,便想就此話題與之做深入探討。

正待開口,卻聽見左近有個老婦聲音道:“秦少監,你不要走。解鈴還需係鈴人,事情皆因你而起,沒個定論前你不能離開。”就見身邊這大嚼鹹水花生的娘子,嚇得跟兔子一般,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寶善拿了包五香芸豆,回到馬大魚和寶興身邊。她倆租了條長凳,正在聽人辯論。寶善聽了一會,瞧著場中人頭攢動,想起了沈茂德。心道她若不是一路倒黴到家,大概今時今日也是這場中一人。掐指算了算,發現時間不對。沈茂德的進士同年們,如今已經多數為官一方了。

寶善其實沒正經讀過書,隻學了幾個大字。後來進到戲班裏,也都用來看綿纏癡情的戲詞。這會聽人辯論,有些典故便聽不大懂。什麼“有教無類”,“天行有常,不以堯存不以桀亡”,聽起來已經有些勉強。便四下亂看,找適才說話有趣的那位秦娘子。遠遠看見秦小豬在修路的人群那邊,和寶興交代一句。跑過去大聲招呼道“秦娘子”,不想好些人回頭看她。原來本府有個秦氏宗祠,附近住著都是姓秦的人家。

寶善趕緊閉口,隻管跑過去找人。秦小豬正在指揮人搭好木框,往其中澆築水泥漿。她們速度不慢,一兩天便可以從這頭澆到那頭。雖然現在現場閑人有許多,但工程不能因為她們慢下來,說不得到時需要動用差役把人都趕走。當然這也就是秦小豬的個人想法,時人盡皆敬佩學問、尊重學識,小小差人如何敢與應天學院的師生對上。裏麵還夾雜不少本地宿儒,都是比之方夫人那個級別,有過之而不及的。和她們說理說不過她們,動手又怕使大力把這些老太太骨頭捏碎了。

真個是愁人,王家來的那位估摸著,到時候怕是要本府府台大人親自出馬,才能勸散這些知識“狂人”。謝寶善往正澆築水泥路的這半拉方向走,半路就叫人攔下。說裏麵正在施工,閑人免進。寶善的脾氣也是執拗,吃軟不吃硬。越是不叫她進去,她偏要過去看個究竟。聲稱自個是秦少監的朋友,適才說話說到一半,人就跑不見了,自己隻好過來找她。

攔住寶善的那人依舊不給她過去,說已經有好幾個這般說辭了。指了指邊上一個白花花頭發的老太太道:“瞧見那位沒有,那可是我們本地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她和秦少監還是一個姓氏呢,就算這會她說自己是少監大人同姓的宗族長老,我也不能放她過去。”寶善被說的沒脾氣,隻好在一邊等著。聽老太太旁邊的小丫頭憤憤然道:“待會我去問問少監的籍貫,說不得她真是您老人家的晚輩。這般輕慢長者,看她將來怎麼好意思進祠堂。”

老太太這會反而平靜下來,止住小丫頭道:“莫要胡說,叫人笑話。我看了這許久,那秦少監倒也不是刻意如此。”叫小丫頭看那邊剛施工完成的路麵,一踩一個腳印,工人們正拿著木頭抹子,一段段找平。小丫頭奇道:“是怕咱們過去把她的路踩壞嗎。”又覺得這樣的路麵不靠譜,對老太太道:“老夫人,你看這路爛糟糟成這樣。便是大太陽把這泥巴曬幹平整了,萬一日後以一場暴雨下來,不又成今個這樣軟塌塌。還不如青石條板真材實料,實在耐用。”寶善聽了這話,暗自點頭,深以為然。

秦老夫人雖見多識廣,但這所謂“水泥”還是個新事物。隻在京城地界使用過,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不過女帝眼皮子底下都用過了,估計不能出大紕漏。等了好一會,日暮傾斜。秦小豬其實就是看見了她在這邊等著,所以才一直沒敢偷懶亂跑,始終堅持在現場指揮監督。老夫人堅持不下去,先行走了。秦小豬長舒一口氣,出來透氣放水。不想被小丫頭捉住,怒氣衝衝問她是何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