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柳轉身去看青杏、紅梅,目光詢問他倆道:“你們那日不是你情我願,是做了手腳的?”青杏目光躲閃,此事正是他經手。紅梅起先以為眾人那日是酒後亂性,事後覺察出不同。找青杏核實過,他知道真相,此刻也是垂首不語。眠柳恨他倆對自己欺瞞,可想著紅梅強留下的那個孩兒。權當是可憐那個無辜孩子了,硬著頭皮對樊大郎笑道:“方夫郎說的極是,隻是女子們在外,少不得會有應酬。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有些事也是天意注定,無有他法。”
樊大郎冷眼旁觀這三人的互動,看出眠柳應該是個說客。正主是那個有身子的,另外個小子卻不曉得此行為何。聽了眠柳的說辭,他也不著急回答,突然問道:“幾位都是我家娘子的藍顏知己嗎。”
眠柳麵露尷尬,回樊大郎道:“他倆是伺候我的小子。”說著給樊大郎介紹青杏和紅梅,指著後者道:“這孩子心慕探花娘子,年輕不曉事做了些錯事。求到我這裏,我也無甚辦法。隻能帶了人過來,求探花娘子和夫郎給他條出路罷了。”正要再說些軟和話懇求樊大郎,不料紅梅不待眠柳說完,幾步在樊大郎麵前撲通跪下,撫著小腹哭道:“方夫郎,我曉得您恨我。但這個孩子確是方探花的種,還請您幫我留下這個孩兒。”
此事真假姑且不論,樊大郎心裏本就膈應,卻有火發不出,著實氣悶。他不像樊二郎心直口快,遇到這種事也不和人囉嗦,抄起擀麵杖把人統統打出去。甚至根本不叫他們進門,在門口就把人罵走。樊大郎站起身,避開不受紅梅的禮,冷冰冰道:“我恨你作甚,我不認得你,更不曉得你腹中孩兒的娘是哪個。你自己的孩子,愛怎麼生就怎麼生去,跑到我家裏來胡言亂語作甚。”
紅梅泣不成聲,青杏便道:“你是好人家夫郎,當真不曉得我們的難處。樓子裏養孩子容易嗎,除非你有心叫方家的骨肉流落風塵。”這話說得惡毒,竟是連樊大郎將來的孩兒,方家的男女子孫都捎帶上了。樊大郎再軟和的脾氣也要反駁他,他氣得怒極反笑,對青杏道:“這位不曉得是哪個,也是要給我家娘子養孩子的嗎。”
青杏是有過這個想法,隻是一時沒有得逞,後來又有了新目標,這才不再把方明德放在眼裏。聽了樊大郎的話,頗有些自得道:“小爺我眼界高著呢,區區一個探花娘子算什麼。”樊大郎道:“正該如此誌氣,你們都走吧,我不想再和你們言語。”說完,打開院門,對眠柳三人下了逐客令。
院門一打開,外圍竟然圍了一圈人,這些全是適才眼睛跟著樓外樓的招牌紅人過來的。見打開了院門,裏麵四個男子神色各異。哭的哭笑的笑,有人鬱氣有人懊惱,越發不肯就走,都留在原地看熱鬧。
眠柳向來被眾人捧著,便是被人行注目禮,也是高帥富的愛慕居多,哪曾這般近距離被眾**絲的猥瑣眼神刷下限。一時間又羞又惱,氣得跺了跺腳,對青杏和紅梅兩個道:“哎,你們真是……”他也說不下去什麼,對樊大郎福了福,道了一聲叨擾,便要告辭離開。青杏沒想到樊大郎看起來挺好說話一人,居然如此決絕,竟是一點不留回旋餘地。
紅梅猶自不甘心,跪著上前幾步,抱住樊大郎雙腿,哭道:“我不走,不管你認不認,這孩子終歸是方家的血脈。我隻求你給我一個安身的地方,讓我把孩子生下來。”樊大郎被紅梅猛地抱住腿,怕傷到胎兒,也不敢用力推他。看紅梅哭得不成樣子,隻覺得一陣惡心。說什麼隻求一地安生,青樓男子要怎麼安生生孩子。還不是隻有一個辦法,叫人贖買出來。花銀子是一碼事,怎麼安置就是另外一回事。樊大郎自己隻是新婚沒生育,日後自然會有自己的孩子。犯得著從那種地方給方明德找小侍,在自己前頭生下孩子嘛。
青杏猶自在旁邊言語道:“想不到同樣身為男子,你這人居然如此惡毒。連娘子的親生孩兒,也要拒之門外。真是毒夫妒夫,大戶人家哪個不給娘子找一堆小侍去。”眠柳瞧青杏說得不成話,樊大郎麵色越發不好,忙道:“快別說了。”
樊大郎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隻能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滾!”
外間圍觀的眾人指指點點,有的說這青樓男子果然沒臉沒皮,有的就抬杠說這位漂亮小哥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娶夫生女郎目的就是要生孩子,不管誰生出來的,隻要是自家親生,便多多益善。旁邊便有人道,小倌都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嚐,誰知道那肚子裏揣的是哪個的娃娃。大約是看這家的小郎君軟弱好欺負,就栽在她家頭上,找接盤俠呢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