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衙內這才略鬆口氣,可還是覺得不大安心,搖頭晃腦道:“母親的客人,又是官,哪有不問讀書的道理。”可又不能不去,吩咐梧桐一會若是形勢不妙,千萬腿腳快些,去請父親到前衙救她。梧桐憋著笑意,認真答應了。宋衙內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挪步去前衙。
宋衙內偶爾竟也料事料的精準。她甫見蔡玉琦,便驚為天人。宋衙內愛看美人本就不是秘密,且不論男女。待她這荒唐心思涼下來,便聽到宋大人在說些恭維讚頌蔡禦史的言語。等宋縣令住了口,這戲肉就來了。
蔡玉琦看起來年紀不大,說話卻格外以長輩自居,她先說了一通令愛天真爛漫的客套話。宋衙內聽不明白什麼意思,卻也知道是在誇她,聽著像是好話,便也不再拘束。因著秋闈,蔡玉琦又問起宋衙內,現下讀書進度如何,本次秋闈下不下場。
聞言,宋縣令的麵色黯淡。宋小衙內也難得的,知道一回羞恥靦腆,低下頭不言語。蔡玉琦在京中也常和紈絝打交道,見這情形,便知道這位宋衙內,怕也是個敗絮其內的。並不揭破,掉轉話頭說起各地風物。說到本地下轄鄉鎮,出了一味頗有特色的點心。
宋大人知道這是蔡禦史給她留顏麵,心裏感激,卻搭不上話。她一個中老年女子,對吃食本不甚精通,又終日要操心一縣大小事,哪有那個閑工夫,打聽什麼新出來的點心。
便是她親口吃過,當時吃過也就忘了。也不會未卜先知,留心記下種種,待到今日拿來和蔡禦史閑磕牙。總之,像這種事,拿來問宋府老爺,好過問宋府大人。若是秦小豬在此,就更有得談了,便是秦八角,也有不少這方麵的談資。可惜這兩人,現在都還在縣衙大牢裏捉虱子。
宋縣令答不上來話,廳中便有些冷場。宋小衙內聽了蔡禦史的話,卻是眼中大放異彩。這事她知道啊,日日都要叫人去買了來吃的,如何不知道。隻是她向來不經心這些事,若不然,早把那起子做餅子的,收攏到府裏了。
偷眼看宋縣令,見母親沒在看她,便大著膽子回道:“大人,說到此事,我倒是知道一二。”
蔡玉琦聞言笑了,紈絝多愛吃喝,知道是正理,不知道才是意外。她曉得問對人了,便看著宋小衙內,叫她隻管說下去。
宋縣令原是最不耐這些柴米油鹽,哪有女子年紀輕輕不研習學問,終日跟後院男子一般講究吃喝的,也特沒出息了些。可現下討論這話題的,一個是和她有些尷尬情分的上司,一個是剛救了自家冷場的不肖女。她也隻能暗自搖頭,喘平了鬱氣,麵上還要擺出一副聆聽的架勢,聽這兔崽子閑扯一通。
宋小衙內難得有機會顯擺學問,發揮地口沫四濺,把那荷葉餅的好處,裏裏外外說了個遍。她見禦史大人一副很感興趣摸樣,宋縣令也沒大罵她不學無術、酒囊飯袋。愈發得臉上臉,又叫來雜役問:今日派去買餅子的人回來沒有。
宋縣令聽著前麵也就罷了,食、色,性也。吃喝之事,勉強還算得上是雜學。待聽到後麵,居然每日有專人去給宋小衙內買吃食,不禁又好一頓怒氣上湧。這兔崽子,學業上要是能這般掛懷,哪還用得著她這般為她操心。礙於上官在此,不能現下罵她。又覺著這事,實在有礙她的清名官聲。怕是會叫蔡大人心生誤會,以為她也是個終日不忘吃食的貨色,那可真是有口難辯了。
便要喝斥宋衙內莫要再胡說,趕緊退下。卻聽蔡禦史笑道:“原來宋小姐也愛這些。”
宋衙內被蔡禦史笑的臉紅,忙辯道:“不是我愛吃,是買來孝敬我爹的,他愛吃這個。”
宋縣令自然知道自家女兒。心說哪裏是孝敬她老爹的,估計點心都落到某個狗肚子裏了。但這話聽著還好,尚可遮掩一二。
蔡禦史便誇宋衙內孝順有加,是個知冷知熱的好女子。
宋衙內平日被罵的時候居多,沒想到今天,會被這樣一個美人接二連三地誇獎,愈發臉紅,恨不得掏心掏肺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