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那小丫鬟自己差點從床欄上掉下來驚醒了,看到許繡憶醒來忙局促道:“姑奶……小姐你醒了?對不起,奴婢睡著了。”
小姐,她又重新變成了小姐,其實她們也不該叫她小姐的,畢竟她是出過嫁的人,但是她又是被休離的人,委實什麼稱呼之於她都是有些尷尬的。
她知道在這個時代被休的女人,若然娘家不收留就要去一處專門的地方,叫做靜慧堂,相當於現代的收容所。
靜慧堂名字雖是好聽,但是卻是一處苦去處,裏頭的女子也要繳納吃住費用,這些費用還不低,若然娘家裏稍微好些的就救濟一些,娘家不想管的基本最後的下場就是被活活餓死。
許繡憶原本還不明白為何這些人要被活活餓死,難道不能去找活兒,作為大家閨秀衣食無憂的她從來都不會去打聽這些東西,所以腦子裏沒有關於這些原因的記憶。
後來問了蘇李氏才知道,但凡被休離的女子都是晦氣之身,不吉祥,所以鮮少有店鋪願意給她們活做。
當時聽見多少有些震驚,後來蘇雅蘭要以她的名義開牡丹繡莊之後她就明白了,即便是娘家收留的被休離的女子,也依舊是晦氣之身,外頭人是不願意過多來往的。
如今的許繡憶,也便是外人看來的晦氣不吉祥的人,所以丫鬟看著她的眼神,有那麼幾分的同情,也有些怯懦。
許繡憶倒是不在意,對丫鬟道:“什麼時辰了?”
“已經過了戌時了,給小姐熱了飯菜,小姐餓嗎?現在要吃嗎?”
過了戌時,也便是到了亥時,原來都快半夜了,許繡憶搖搖頭:“我想先沐浴。”
“那奴婢給您準備水,再給小姐拿些炭火爐子進來。”
“恩,去吧。”
點點頭,看著丫鬟出去,推門的瞬間,雪花肆意飛舞而入,許繡憶披了一件大氅走到窗口,推開窗戶一陣寒意撲麵而來,她不禁打了個哆嗦,才發現,雪還在下,外頭的世界是銀白色的一片,連那路燈裏頭都灌滿了雪,燈油著了水沒點著,世界卻並不黑,銀裝素裹一片白茫茫。
“怎麼開了窗?”窗外一個聲音,倒是嚇了許繡憶一跳,一看,是許嵐清,一襲絳紅色狐裘鬥篷,帶了一頂雪帽,大約是盯著風雪來的,帽沿子上沾滿了細細碎碎的雪花。
許繡憶忙請他進來,許嵐清一進來,就哈了一口氣,跺著腳:“天可真冷。”
邊說著去關窗,對許繡憶道:“莫著涼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來。”
他從鬥篷裏掏出來,熱乎乎的冒著熱氣,一股香甜的氣息頓然叫人有些饑腸轆轆。
“紅薯。”
“我出去買的,大晚上當真有些難找。”
“哥哥!”許繡憶鼻子一酸,那份屬於以前的許繡憶的記憶中,有一年冬天她摔壞了腿,痛的夜夜睡不著,無意間說了想吃烤地瓜,許嵐清大晚上的愣是滿大街去給她找了一個來,其實家裏的廚房也可烤,隻因為她那時候說街上的烤地瓜好香,感覺吃了就可以忘記痛苦的樣子。
她沒想到,許嵐清還記得。
是,街上的烤地瓜好香,吃的真的可以忘記了痛苦。
她盈著眼淚掰了一點,送到口中,抬起頭,雖滿目淚水,但是笑的卻十分的甜:“好好吃。”
“哈哈,還有這個,我不知道這個糖還會化,爹爹不許我們吃,我也是第一次買,和地瓜揣一起,結果半道兒就變成這樣了。”
是一串化了糖醜巴巴的糖葫蘆,送到了許繡憶麵前,在許繡憶剛要伸手接的時候許嵐清又拿了回去,掏出帕子包住了糖葫蘆下麵沾了糖的棍子:“這樣拿,手就不粘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