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水鎮上一酒家店裏,坐了位白衣公子,極是顯眼。一把玉扇搖的風度偏偏,扇麵有山有水,栩栩如生。這偏僻的鎮子,幾曾來得能拿起這等寶貝的人物?
白衣公子坐於酒家正中,獨自一桌,獨自飲酌,如此坐了幾個時辰,天明已至天暗。旁人心裏都是奇怪,卻不方便開口,暗道鎮子裏來了個怪人。就在這時,突聽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由弱漸強。鎮上人流紛亂起來,一下子雞飛狗跳,熱火朝天,攤販的貨品,多數被人擠到了地上。
幾個年齡不大的小乞丐在人流裏竄來竄去,順手扒了不知多少東西,其中一個吹了聲亮哨,大家便都朝一個方向逃了,消失在人群裏。
如此混亂局麵,隻有一人鎮定自若,紋絲未動。那便是手玩玉扇的白衣公子白小書。
啼嗒、啼嗒。
一匹魁梧俊馬直穿而過,駕著它的竟是位極其貌美的紅衣女子。那女子神色冰冷,也不故馬前擋了什麼,隻是急急奔走。
“讓開!讓開!”紅衣女子大喊。隻見馬前不遠處一布衣小兒坐地嬉戲,渾然不知自己已在鬼門關前。突然‘啪’的一聲,響徹街頭,竟壓過那急馳俊馬的啼嗒蹄音。再看剛剛那擋馬小兒,已被突來的火褐長鞭打到一旁,小臉上登時多出一道血淋淋的恐怖印子,暈倒在地。
“畜生!”隻聽一未脫稚氣的童音大罵,紅衣女子的長鞭還未來得及收,便見又一孩童從人群裏跳出半空,揪住鞭尾一拽,竟跨上那匹俊馬,坐到了紅衣女子身後。
俊馬受驚,前蹄提起長聲嘶吼,人群哄的一散,空出個大圈來,遠遠圍觀這一馬一人一小孩。
那馬上孩童未料竟會如此,俊馬直起身時,他險些掉地,慌亂中抓了什麼才穩住身,這一看去,竟是那紅衣女子的頭發!紅衣女子著急趕路,本就心焦,突然一毛頭孩子跑上馬來搗亂,揪了她的頭發,更是焦上加火,怒由心生!待得馬兒放下身子,她立即回身,一巴掌煽去。孩童見來勢洶洶,索性放開鞭尾,在空中翻了個跟頭降了下去,單腿跪地,一手支前,一手背過後去。旁人見他年僅十二三歲的樣子,又不滿那女子不顧路人橫衝直撞,紛紛大讚道:“好!”“英雄出少年!”“小孩功夫不賴!”
這聲大讚招得那紅衣女子朝人群狠狠瞪了兩眼,大家紛紛退了一步,低頭不出聲了。
“瞪什麼瞪!你縱馬撞人,還揮鞭傷人,還好意思瞪!不知羞!”那孩童嬉皮笑臉道,毫不理會紅衣女子越漸發黑的臉色。煞時一鞭擊出,孩童咯咯直笑,輕側身體,躲了過去,道:“大笨蛋!你就是打不著!”激的那紅衣女子杏眼圓睜,一甩鞭,又來一擊,孩童又是輕易避過。這下紅衣女子不敢輕敵了,心想:“莫非這孩子是江湖高手的後代,這偏僻小鎮裏不定有什麼隱世高人。我還是趕路為要,莫再和他糾纏!”罷手收了鞭子,扔出一塊碎銀,道:“這銀子替那小兒治病!你別再騷擾於我!”她想這孩童至那小兒受鞭才憤然出現,八成是因那小兒才會這翻捉弄。
不想孩童接過銀子竟是大怒,嬉笑之相全然不見,昂聲道:“有錢就行了麼?!你知你那一鞭子毀了他的臉嗎?!”一揚手,銀子又拋了回去,沒拋精準,落到人群裏,人群又開始哄亂,為那銀子爭做一團。紅衣女子頓覺莫名其妙,剛剛怎麼不見孩童這般憤怒。一著急,隨口說道:“不就是條疤麼!又不是姑娘家家,怕什麼?”隻覺一陣疾風帶過,右臉一熱,火辣辣的痛了起來。紅衣女子捂著右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已到一旁的五尺孩童,他的速度何其之快!轉眼打完她後竟退到那暈倒小兒的旁邊。原來孩童早就怒極,隻不知是怎麼出的怪毛病,越怒越想笑,怒過頭了便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