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這一日是朔月,漫天的繁星點點。
鶯染鬱悶地踢著腳下的小石子,這倒不是等了多久,而是她也真的太餓了。
大約過了一刻鍾,張良的臉色有些怪異地從荀子的屋裏出來,鶯染瞥了他一眼,從坐下休息的石頭上站起來。
似乎是察覺到鶯染眼中的嚴肅,張良迅速恢複正常,淡然一笑,卻是反常地上前握住鶯染的手,說道:“走吧,你也餓了。”
鶯染輕輕地掙紮了一下,發現張良握得很鬆,可以輕而易舉地掙脫,但是,她卻再也沒有用力。隻是被握著的那隻手,愈漸僵硬,然後微微收緊,這一點,連鶯染自己,都沒有發覺。
荀子屋內。
“師祖。”小童行了一個禮,然後在荀子的示意下繼續說道,“那位姑娘沒有掙開。”
荀子訝異地揚了揚眉,然後伸手捋了捋胡子,自言自語道:“這樣說來,就是兩情相悅了?”
他的目光放在麵前還沒有清理的棋盤上,一招圍魏救趙,卻是犧牲了好幾顆棋子,雖然最後還是勝利了,但若這是戰場,這種做法,太過瘋狂。荀子歎了口氣,也罷,應該隻是為了加快時間吧。畢竟之前那幾局,很正常。
“如果她是男子,在這亂世之中,必將成為周武王。”荀子喃喃說道。
《尚書·武成》一篇說過:“受率其旅如林,會於牧野。罔有敵於我師,前徒倒戈,攻於後以北,血流漂杵。”血流漂杵啊!
此般極端之人,好在身為女子!
“不過,子房也著實不小了,是該給他定門親事。”荀子的嘴角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
靜欣苑。
在張良放開鶯染的手的那一刻,鶯染的心中湧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或許是因為不曾有過這種感覺,或許是因為鶯染不願意去承認。
總而言之,她,“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不過,這種情緒並沒有持續太久,或者應該說,還沒等到鶯染來得及反映過來,就轉變成了震驚。
因為,張良猛然抱住了她。不似握著她手的時候那般微弱發力即可掙脫,鶯染有些窒息地掙紮了一下,卻換來了張良更加緊的擁抱。
鶯染平靜了下來,不再去掙紮,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心動。
“咕嚕……”
原本或許會一直繼續下去的沉寂和動作,因為鶯染的肚子傳來的突如其來的響聲而有了一瞬間的僵硬。
“呃,失禮了。”張良慢慢放開鶯染,拿起了一邊的食盒遞給鶯染,說道:“你吃吧,我出去透透氣。”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鶯染看著張良遠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她幾不可聞地低聲歎了口氣,隨便扒了幾口飯,拎起食盒裏唯一的合份的點心,朝張良離開的地方走去。
鶯染吃飯的速度一向迅速,再加上張良離開的速度很慢,而鶯染又是一路小跑追著的。所以,等到鶯染追上張良的時候,張良還沒有到達目的地。
或者說,他根本沒有目的地。
鶯染沒有亮出點心盒,卻是走在張良的身側,用肯定的語氣問道:“你還沒吃飯吧。”
張良低下頭,凝視著那雙令他深深著迷的眼睛,平靜卻充滿了倔強。隻是……
張良硬生生地別過眼,淡淡地說道:“我沒胃口。”
鶯染揚了揚眉,伸手拉住張良,張良下意識地回過頭看她,於是,那雙眸子牢牢地鎖住了他的目光:“你,真的不餓?”
張良的身體僵硬了片刻,卻是冷冷地,一字一頓地說道:“不、餓!”
鶯染放下了手,略微低頭,額前的發絲遮住了她的臉龐,讓人看不清她的臉龐。張良回過頭,舉步離開。但是,還沒有走多遠,就聽見鶯染平靜的聲音幽幽傳來:“你就那麼討厭我?”
張良愣了愣,頓下腳步。
深秋的風刮過樹葉,鶯染不禁打了個寒顫。
張良背對著她,微微抬頭看著漫天的繁星,最終答非所問地開口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鶯染聽見張良的問話,隻怔了片刻,然後有些自嘲地冷笑了起來:“我原本還以為,你相信我。”
“我是很想相信你。”張良的瞳孔縮了縮,“但是,你,真的太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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