裔刖一身白衣,在寒風中回望她,微笑道:"我隱忍這許多年,就是為了一擊必殺;然而終是算計不過天,讓你身處險境也是我的錯,我便用我一生的算計,還你自由。"
他脫下了在秦國是的華麗素衣,簡單的白色衣衫上沾染了斑駁的血跡,詭異恐怖地在衣服上交織成可怖的畫麵。那回首微笑凝望她的男子,分明的輪廓,如同上等羊脂玉的肌膚濺上了點點血跡斑斑。
在這紛亂的戰場之上,廝殺聲兵器交接聲響徹天地,趙鳶兒凝望著那個單薄的白色影子在戰場上的廝殺,就算他天份過人,就算他精於算計,可他還是敗在了她的手上。
他是因為自己,才會到了這個地方;他的童年伴隨陰森冰冷的鐵鏈和陰暗的地窖;他為了她處心積慮步步為營;他為了她打斷自己一切計劃;當她以為,自己終於離開了他,不再是他的負擔後,他還是為了她,放棄了一切,連同被她一起,曾珍視的性命。
那滿地的冰雪都被士兵們洶湧流出的熱血融化,原是一顆顆跳動的心髒,流淌著滾燙的血液,他們用新鮮的血液來融化了一地的寒冷。
這是讓人毛骨悚然的修羅戰場,可趙鳶兒眼中什麼都已看不到,她隻是看著那個冷靜廝殺的背影,隻想奔向他的身邊。
可她不能。嬴政說了,一旦她動,他身邊那百步穿楊的弓箭手便立即放箭。那弓箭手,已經瞄準了他的後背,心髒的地方。
她不知道那弓箭手未必就能這麼準,但她不願冒險,不願拿著他的生命去冒險。萬箭齊發,他未必就能躲得過。她隻能揪著自己的衣襟看著他身邊的人漸漸地倒下,看著他孤身獨立在血中,看著他身邊最後一個人,倒下。
他身邊再無黑鐵騎,隻有他一個人。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然而,有些東西卻在她的心中突然漸漸清晰起來。就在她獨自傷感的時候,管夫與疏離突然出現,帶走了她。
他們突然出現,突然消失,快的離譜。這個世上,能夠做到想他們一樣快的人,現在正孤身一人麵對還有千人的軍隊。
他已經體力不支,隱約看到了趙鳶兒被管夫與疏離救走,釋然地歎了一口氣,便直直倒下。軍人們上前,正想將他殺死,卻傳來一道女聲:“住手。”
嬴政阻止了想要追擊趙鳶兒的人,卻看到了離幽走了過來,她緩緩跪下:“他已經將死,留他全屍,我便留下。”
嬴政知道離幽有多麼大的用處,見她相求,略微地猶豫了一會兒,便同意。
離幽背起了裔刖,一個人,孤獨地往回走。她緊緊咬住牙關,忍住那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裔刖微微地睜開了眼,吐氣如蘭:“與你父親真像。”
離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然不會救了你們這兩個忘恩負義的徒弟。”
然後,裔刖便不再說話。
他中毒了。嬴政的重華殿內,日日都點著一味香,日日啃噬他的心髒。隻要過激運用氣裏,便會毒發。
他那麼努力地撐到了這個時候,就是為了看到趙鳶兒離開。這是自己欠她的,應該由他來還。
他突然好累,將腦袋重重地往離幽肩膀上一扔,便失去了知覺。
離幽感到了肩上的人突然變得沉起來,那強自忍住的淚終於決堤。
(即將完結,不用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