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訫夫人,你又何苦將自己推至這番境地?”
訫夫人卻沒有回答她,隻是道:“這麼多年,我好容易不用提心吊膽地擔心著兩頭的事務,一顆心終於可以休息,哪裏就有你說的那麼難堪?”
趙鳶兒今天是偷溜進來看她的,使了一個障眼法支開了外麵的守衛,自己穿的就是那天闖過裔刖府上的夜行衣,她大大方方地坐下,“從前我被關到冷宮的時候,你們不也這麼覺得?”
“我是做戲罷了。”訫夫人大方地承認,沒有絲毫的做作。
趙鳶兒也笑了笑,訫夫人那天來找她,希望她能夠在自己死後,早日將雍城的兩位解決。倒不是因為自己的私人恩怨,更是因為……那邊的兩位對嬴政存在著太大的威脅。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趙鳶兒才知道,她的心思根本不是在自己身上,從來就沒有。她那麼地處心積慮地培養自己的勢力,從來就不是為了她自己,從頭到尾,都是為了嬴政。
而現在,她已經沒有能力再為他做任何事。
“那便讓我死去,也省的他難做。”
這是訫夫人說的。
趙鳶兒掏出一罐藥,猶豫著問:“你……當真要這樣嗎?”
“他隻是將我關在這個地方,卻遲遲沒有處置我,對他隻有壞處。如今我自己在牢房內暴斃,也省的外頭說三道四,更是讓他省心。”
她已經將話說道了這個份上,趙鳶兒隻好將藥罐給她:“三個時辰之內發作,咱們還能說說話。”
然而,就在她說完這話的時候,外頭卻傳來了喊聲:“鄭夫人到——”
趙鳶兒剛暗叫一聲糟糕,訫夫人用手指了指頭頂,趙鳶兒看了一眼,發現頭頂遵照了建築,有房梁。她心中立即一喜,翻身便上了房梁。過了不久,鄭夫人就來到了訫夫人的麵前。
訫夫人臉上沒有笑容,但也沒有什麼厭惡的神色,隻是淡淡地對她到:“你怎麼也來了。”
鄭夫人臉上的笑容卻是比任何時候都燦爛:“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鬥過我。當初你若是及早斷了與太子的聯係,又怎麼會到了今天的境地?你知道嗎?你終究是敗在我的手上。”
“我知道是你將我的身份告訴太後,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不是敗在了你的手上。你以為,你切斷了與燕國的聯係,太子會輕易放過了你?你背後有人我也知道,那個人哪是你能揣度的了?你當初是怎麼保住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你自己知道。”
她說一句,鄭夫人的臉色便陰暗一分,待到她將話說完,鄭夫人的臉色已經鐵青。頓了頓,她怒笑:“你即便知道這許多事又如何?你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今日我便是將你弄死,也沒人會有意見。”
“可你不敢。”訫夫人淡淡道。“我是個將死之人,看東西自然比你更是透徹。我最後勸你一句,若是你不及早抽身,你也是自身難保。”
鄭夫人心中氣急,對方不過是個臨死的人,卻將自己吃的準,一甩袖便離開。待她離開之後,趙鳶兒從房梁上下來,再陪著訫夫人說了幾句話之後,也離開。
第二日一早,暴室裏的消息便立即傳遍了整個秦王宮。
訫夫人歿了。
鄭夫人正在梳妝,聽了這個消息後,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
胡姬與趙鳶兒正在食不知味地用早膳,胡姬當場便痛哭起來,趙鳶兒也是沉默不語。
重華殿。
趙高小心地將這個消息報告給了嬴政,嬴政隻是愣了愣,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而這一天,嬴政都沒有再吃東西,也沒有人敢進去打擾他。到了晚上,月光上頭。
嬴政站在了窗邊,看著那清冷的月光,眼角流下了一滴淚水,飛快地降落到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