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話畢。蔣秋豔不等趴在桌子上的弟弟如何搖搖晃晃。任由四散的酒杯飯碗落到地上。也毫不在意周圍目光正要拎起不值錢的包包離開。
一聲不合時宜的咳嗽聲打破了自己內心的憤怒。
雖然已經不是醫生了。但蔣秋豔在其母親王仙的不斷鞭策和鼓勵下一直不忘一個外科醫生該有職業素質。
那是一種病態的咳嗽聲。
是一種不應該在人身上發出的咳嗽。幹癟又令人感到莫名不舒服的咳嗽聲。像是有人拿抹布泡在豬油和芥末裏然後一把塞到喉嚨裏,然後又不斷把頭按到水裏的窒息。
劇烈幹癟又顯得無力的咳嗽聽著仿佛要把肺也咳出來一樣。
咳嗽一聲聲直直絞入蔣秋豔的腦內。使煩躁憤怒的情緒立馬平複了大半。
蔣秋豔想回頭抱抱他。但一想到自己那“向來如此”卻依舊沒有想過放棄的老女人。
心一橫,感覺人還是要靠自己。當天晚上蔣秋豔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蔣秋豔也好像是理解自己母親為什麼平時極盡拉低自己的心氣。又在該安慰的時候稍稍安慰。也不像電視劇裏那樣,隻要女主或男主遇到天大一般的事情就會有出現為自己分擔,再不濟也會感同身受的理解。
隻在有些時候擺出臭臉。
後半夜蔣秋豔在從小到大隻屬於自己的的那個廚房隔壁一間像是用簡易鋁材臨時搭建窩棚的房間中躺著,翻來覆去。怎麼也是睡不著。
後半夜蔣秋豔煩躁的受不了,掉發也越發嚴重。眼窩深陷,心裏麵總感覺有莫名的東西壓著喘不過氣來。索性直接爬了起來。妄圖通過去探索這間許久沒有居住痕跡陌生房子來喚起一點點童年時期開心的記憶。
先是在客廳電視櫃台上四處翻找。但自己父親向來沒有收納的習慣。所翻出來的東西也多是些地塞米鬆,氨茶堿之類的氣管治療藥物。要不就是些強鎮痛藥。
當然也因為太久沒有打掃的緣故,內心也越發的煩躁。
索性也就放棄了對本就沒有多少東西的客廳的探索。
轉而跑到了自己一家三口從小就隻能擠在一張床的上的臥室。
也算不得臥室,如果沒有那個木床的話。
繼續翻找。先是翻找出一小遝包裹在黑色塑料袋裏的銀銅合金。一些半老不老的“老物件”
還記得以前小時候王仙總會時不時翻出來細細摩挲,或戴手上,或插於發髻。
在後麵長大些,王仙就畫大餅。等
自己以後長大嫁人了就當是嫁妝。
繼續翻箱倒櫃。在床頭枕頭下壓著兩張照片。
一張是關於母親父輩兄輩的合照。
小小的王仙光著腳被外婆抱著坐在正中間。周邊則是些年紀稍長的哥哥姐姐嘻嘻哈哈的。
而外公則居於外婆左側,一臉嚴肅的兩手自然垂放在膝蓋上,穿著軍綠色的坎肩和黑灰色寬鬆褲子不苟言笑。
雖是黑白且像素極低的照片。也極具年代感的背景。但依舊能夠狠明顯的感覺到一家子“嚴父慈母,其樂融融”的溫度。
而剩下幾張。則是自己一家三口的照片。蔣秋豔還有記憶。
“沒什麼事是童年歡樂的回憶所不能撫平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主角的童年不是很好。
雖蔣秋豔童年是有些許的可以自稱是坎坷的經曆。
但其自身在母親的影響下,已經覺得童年回憶好多於壞。
此前陰鬱煩躁的內心也漸漸被溫暖所充斥。
受到童年記憶的影響,蔣秋豔也顧不得地板與衣服褲子親密接觸會留下的痕跡,跪坐在地上繼續翻找了起來。
手上的一小本邊角嚴重磨損且局部泛黃的小冊子。
是一本前腳蔣秋豔陰鬱情緒一掃而空。又瞬間被愧疚和無力所包裹的小冊子。
也是在那一瞬間,回憶把蔣秋豔拉回了初三學業結束母親知道自己成績的那一晚。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朝自己背後推了一把。
還記得那天一大早。是鎮上趕集的日子。也是“腰街中學”出成績的日子。
向來以摳搜和鐵公雞聞名的老女人。攤也沒出了。且破天荒的給蔣秋豔買了一碗加了肉的排骨米線和半截烤腸。
因為剩下的半截被蔣秋頌咬掉了。
王仙一反常態的大方讓蔣秋豔等待的內心感到有點慌張。王仙在閨女臨行學校前還塞了兩張五毛錢的“紅票子”在自己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