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怒喝:“跪下!”
那中軍突也腳彎一麻,莫名其妙地就跪了下來。
芸娘大聲道:“尉遲恭,你莫要以為你是開國之老重臣,就可抗旨!”
尉遲敬德怒吼:“聖旨有假,本王當然拒拒不從!”
芸娘道:“如果是真,你可就身家性命毀於一旦啦!”
尉遲敬德先是一怔,隨即又冷笑道:“是真是假,拿來一看便知!”
芸娘更是冷笑:“朝廷向倒,聖旨皆由內廷黃門官為欽差宣達旨思,唯有‘接鶴監’是例外,你豈會不知?”
“本王當然知道,隻不過你昨夜既已被本王收押,今日何來聖旨?”
芸娘哈哈大笑:“我控鶴監紫鶴武士清暇攜聖旨趕到,你那獄卒豈敢留難!”
她說完再向現場全體軍民遍望一眼,開口道:“我現在在宣達聖上旨意,遵與不遵,是你們自己的前途性命……”
她眼珠一轉,將手中聖旨急塞給那名直挺挺跪在地上的中軍:“你來念!”
那名中軍隻好展旨念道:“奉天承運……”
芸娘陡地大喝:“大聲念!”
那中軍竟被嚇得失魂落魄,隻好大聲朗誦:“春天承運,皇帝詔日,朕有皇子名楊欣,著既改名李欣,封晉盧王,采邑大別山,免朝免征,不糧不稅……並賜婚袁氏蝶衣紫霞二女,尉遲為媒,十萬大軍觀禮,即日湟行,欽此謝恩!”
在場所有軍民人等立時跪下高呼:“萬歲萬萬歲!”
一場生死相搏的氣氛,利時變成喜事臨門,豈有不如釋重負,興高采烈之理。
隻有那老頑固的盧晉王,一把奪過聖旨,仔仔細細地努力要找出其中破綻來。
芸娘挨近他身旁,指著聖旨上一方小璽道:“王爺可認得這方玉璽?”
那璽二寸正方寬邊厚實,朱文篆刻“國祚棉長”四字,正是被李世民封為國師的袁天定所刻的烏金小璽!
尉遲敬德當然認得此璽,歎道:“聖旨果然是真,隻是這上麵墨漬猶新,似是今晨才寫上去的……”
芸娘笑道:“難道王爺真的要把一場喜事變成血腥戰場才心甘情願嗎?”
尉遲敬德奉旨為媒。
十萬大軍觀禮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有這十萬大軍的高階將領們為代表觀褶,也勉強算是“遵旨”啦!
隻因山區交通實在不便,好幾百位高階將領如果上山,頗成問題,所以隻好將婚禮改在這“鈞天別苑”來舉行。
雖是一切因陋就簡,倉促就緒,但是“衣霞袁氏”的實力仍是不可小顱!
男方主婚人就是這場黃綾繡龍的聖旨。
女方主婚人卻是雙腿已殘的衣霞二女的姑母,也就是當年隋煬帝的“袁妃娘娘”。
楊欣與紫霞乘風箏白天而降,落在衣霞坪上,立刻被人拉去梳妝打扮,送下山去。
袁蝶衣也被打扮成鳳冠霞被土化團錦簇的新娘子。
所謂“化幹戈為玉帛”,大別山區原來隨時準備血肉相拚的雙方,此刻因為結成了皇室親家,立刻搬出大魚大肉,與這些兵士們痛飲幹杯!
“鈞天別苑”布置成喜氣洋洋的禮堂,楊欣正名叫李欣,一條紅綢牽出兩個新娘。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他們的洞房太也稀奇,並未在這鈞天別苑設置臨時洞房亦非回到山峰項上的雲霧峰衣雷坪去,而是直接走向前麵不遠處,麵臨山穀的一片陡坡。
原來她們已在那裏準備好了一隻特大號的風箏,風箏底下懸掛有大號的網兜,網兜裏有大號的鵝軟被的“睡袋”,這次一定是準備了可以擠進三個人的。
尉遲敬德與那此一將領們瞪大了眼,目送他三人乘風箏淩空而去。
她們這就去“蜜月旅行”去啦!
剩下他們大開筵席,興高采烈地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不亦樂乎!
尉遲敬德心中仍在忐忑,這聖旨分明是真,上麵的內容又分明很假!
封一個“世子”為王不稀奇,卻封他一個“晉盧”王,分明是要跟自己這個“盧晉”王別苗頭……
回去非得問問這個皇帝,為什麼總要跟自己過不去?
風箏淩空飛去。
袁紫霞駕禦之術非常高明。
風箏平穩地沿著兩山之間的縱穀,緩緩向前滑行,才出了山區,就已望見那片遼闊的安慶盆地。
袁紫霞將風箏滑向那塊烏黑的“十裏岩島”,那片烏黑堅硬的岩石被午後的太陽曬得發燙,又是一股源源不絕的上升暖流。
袁紫雷小心地操控著風箏,乘著暖流盤旋直上萬裏晴空……
直到暖流已不再暖,已經是同溫層,這才遇到對流空氣,開始將他們往太陽的同方向而去。
在這樣的萬裏高空,他們已經感覺不到速度與距離了,在他們腳下的江山如畫,錦繡萬裏,心曠神恰……
他們也備有精致的酒食,袁紫霞給每人各倒了一杯美酒,舉杯道:“這杯應該叫做——”
袁蝶衣道:“合歡酒。”
袁紫霞道:“喝了這杯,你我姐妹二人共侍一夫,這就像……”
袁蝶衣道:“就像皇蛾女英!”
袁紫霞道:“對,喝完這杯,咱們就該進洞房去……”
她又故意留了一半不說。
袁蝶衣罵道:“你會不會把一句話一次說完?”
袁紫霞眨眨眼:“我就是留半句要你接。”
袁蝶衣歎道:“好吧,我試試看能不能接得上。”
她還沒開口,她們剛剛才拜了堂的老公卻接口道:“練功!”
袁蝶衣又笑罵:“接得上嗎?應該接……愛河永浴!”
袁紫霞不服氣,再接再厲道:“要愛河永浴,當然要……”
楊欣卻又開口道:“練功!”
袁蝶衣道:“不對,應該接……共效於飛!”
袁紫霞不依:“哎呀,你故意要把話題岔開。”
袁蝶衣眨眨眼道:“不然你說該怎麼接?”
袁紫霞道:“直接了當地說吧,就是該趕快喝完這杯酒,趕快鑽到睡袋裏麵去……我快冷死啦!”
他們三人相對碰杯,相對欽盡,袁紫霞趕快打開睡袋,楊欣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一伸手就將袁蝶衣也拉了進去:“練功!”
袁蝶衣笑罵道:“他怎麼老是急著要練功?”
袁紫霞亦拱了進來,大笑道:“跟他練功,滋味不同凡響!”
在這萬裏高空,連鳥兒都上不來。
她三人就放開懷來,在大睡袋裏翻來滾去,恣情調笑,恣情享樂……
女眷們坐在另一桌,兩腿已歿的袁妃,年逾五十,依舊雍容雲貝,她問芸娘道:“你怎麼會有真的聖旨?”
芸娘歎道:“當年控鶴監暗中出力,助李世民除掉太子建成,皇子元吉而登基得天下,一方麵感恩,另方麵也是要控鶴監繼續出力,賜有真正的空白聖旨一幅,日‘危急時自填內容,如朕親臨,但是隻能用這一次’……今日危急之下,竟能讓他娶兩個漂亮老婆!”
袁妃行動不便,仍是恭謹致意道:“化幹戈為玉帛,救了大別山二十餘萬口性命,哀家感激不盡!”
她自稱“哀家”,當然仍以隋朝煬帝的“袁妃娘娘”自居,芸娘終於再也忍不住問道:“當年宇文氏謀叛逼宮,煬帝曾密旨令你出宮,號召勤王,為何終無音訊?”
這袁妃娘娘利時臉色慘白,隱隱垂淚,哽咽說道:“多年來想要一吐為快,今日終於有人追問內情……”
其實已是上一代的恩怨,芸娘及柳含笑等人隻是要完成“遺誌”才會動問,卻聽這袁妃說出一段當年的慘烈遭遇:“我攜密旨出宮,號召忠戰之師勤王,誰知被我的親弟弟,也就是蝶衣紫霞生父—袁鍰,暗中加害,殘我雙腿,又毀去密旨,任由那煬帝楊廣,為謀賊宇文化及等人,白綾絞死在大殿之上……”
聽到驚心動魄之處,采女不禁啊地驚叫出聲。
袁妃娘娘續道:“袁鍰曾為楊堅朝中右仆射,再為楊廣朝中中書令兼工部侍郎,卻因欣阻糜費而遭罷黜……他眼見楊廣晚年殘害百姓,生靈塗炭,而阻我們再回去救他,更加助紂為虐,先破壞了我們勤王行動,等煬帝被害,他才再向眾位忠戰之師說明前因後果,自殺謝罪……”
芸娘長歎一聲:“罪不在你,為何躲藏不去?”
袁妃道:“我們這些早就該自殺以追隨先帝的老家夥,是被袁鍰一番言詞打動,愚忠是不對的……我們苟且偷生,當然不願向後世子孫說明,我們且不反唐,亦不助唐,但是朝廷一直都有我們的底案,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躲!”
她舉杯向芸娘一敬道:“不管你是什麼原因來追問此事,哀家終能將這陳年往事一吐為快……再者也多謝你能讓我們正式與唐室結為親家,不必再苦苦躲藏啦!”
眾人莫不歡欣鼓舞,芸娘卻冷冷道:“隻怕未必!”
袁妃道:“怎麼?”
芸娘冷笑:“請想想,這位老王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突然領了十萬大軍前來的?”
袁妃嚇了一跳。
芸娘又道:“而且他還能指名道姓,說出你們這裏麵幾個非常重要的人物……”
袁妃道:“誰?”
芸娘念道:“司農少卿袁造、內史令袁震、右仆射蕭钜、刑部侍郎虞世基……”
袁妃喃喃道:“夠了……能數出這些人的名字,我們這裏麵一定是出了奸細!”
芸娘道:“一道假聖旨,隻能暫時化解危機,不能永遠解決問題……”
袁妃歎道:“我們這些老家夥,早該追隨先帝於地下,隻可惜這些無辜的年輕後輩尤其是楊欣跟蝶衣紫霞……”
淩玉嬌忍不住插嘴道:“他真的是楊欣?是楊廣的兒子?”
袁妃道:“千真萬確。”
柳含笑道:“何以證明?”
袁妃道:“我先問一句你們別生氣的話。”
芸娘已不再“恨”她了,反而恭恭敬敬稱呼她:“娘娘請說。”
袁妃道:“你們在座幾位,都曾被他‘臨幸’?”
她用臨幸二字,還真以為他是皇帝呀?
淩玉嬌環視在座,點頭答道:“是……”
袁妃道:“你們可曾注意到他那下體之處,有什麼特征?”
寧兒馨兒表情大為怪異,互望一眼,又向袁妃問道:“有什麼特征?”
袁妃道:“龍吐珠!”
寧兒馨兒各伸右手互拍大笑:“哈哈,我就知道!”
柳含笑與她二人最好的朋友,忍不住問道:“你就知道什麼?”
寧兒馨兒湊過頭去,壓低了聲音,卻低到恰好讓在座每個人都聽得清楚。
寧兒道:“我隻悄悄告訴你一個人。”
馨兒道:“那就是,他有一條最會‘作怪’的東西。”
寧兒道:“那東西還有個大腦袋。”
馨兒道:“腦袋上有個好可愛的小嘴巴。”
寧兒道:“嘴巴前麵,又長了一顆鮮紅的痣。”
馨兒道:“剛才袁妃娘娘說‘龍吐珠’,我看還真像也!”
柳含笑一怔,她二人立時同聲道:“你不信?我們去叫他來,當場掏出來證明……”
柳含笑罵道:“呸呸,你們兩個丫頭別羞死人了!”
在座眾女雖然個個都是女中豪傑,對這種事也總是被動的,被他“臨幸”已經羞死人了,那還有膽去仔細觀察他那條怪物嘴巴上麵的紅痣?
也隻有寧兒馨兒這兩個純真少女,心中坦然,認為既是人體的一小部份,研究看看,把玩一番,又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寧兒馨兒轉頭向袁妃道:“男人有‘龍吐珠’是很奇怪的事嗎?”
袁妃道:“不奇怪,卻很難得!”
她長長籲了口氣,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楊廣後宮,也一樣是互相勾心鬥角的,那一年董妃臨盆,生下了一個太子,皇帝高興得不得了,親自抱了來讓蕭皇後跟我看,他特別掀開繈褓,露出那條小雞雞,又翻開他的色皮,指著那龜頭上的一顆紅痣,得意大笑說,男人馬眼長痣叫‘龍吐珠’,主富貴、多豔福,而且‘金槍不倒’……”
柳含笑歎道:“他果然從未例過……”
袁妃大為驚異,望望眾女,隻見她們一個個都點頭表示同意。
袁妃大歎:“你們果然好命……”
眾女當然不懂她所謂“好命”是什麼意思。
隻聽她繼續道:“所以我印象特別深刻……這男人女人長痣,亳不稀奇,相士術士亦常常用痣的生長位置來大作文章,說是可以決定主人的命運禍福吉凶,但是十萬個男人之中,難得有一個會在他的龜頭馬眼上長痣的!”
芸娘道:“你檢查過他的……”
袁妃笑罵道:“你誤會我啦……信鴿來報說找到殿下楊欣,我就打算要以此來證實他的真正身分,直到他與紫霞乘紙鳶回來,她在空中已被臨幸,我命她再去詳細檢查,真的是‘龍吐珠’,這樣就假不了啦!”
趙君璧卻仍是擔心這“內奸”之事,忍不住轉移話題道:“怎麼樣才能趕快追查內奸,解決問題……”
袁妃道:“內奸固然要查,我們還是要做好‘遷移’的打算,尤其是殿下與你們。”
淩玉嬌歎道:“天下之大,何處容身?”
袁妃道:“滇南!”
芸娘驚道:“你們真的是滇南人氏?”
袁妃道:“不,蝶衣紫霞生母是昆明人。”
芸娘道:“好極了,目前大唐興旺,唯有對滇南鞭長莫及……”
袁妃道:“我去寫一封介紹信。”
寧兒馨兒望向旁邊一桌,歐陽婷正在與她的夥伴們嘻笑,她二人開口道:“能不能讓歐陽婷陪我們一同去?”
袁妃道:“銀霞三十六騎統統去!”
薛阿大今天又輸了,而且輸得很慘……
不但輸得連褲子都當了,而且還被追討積欠的賭債,被四五條大漢當街毒打!
街上不是沒有人看見,隻不過這薛阿大潤賭成性,鄰裏皆知,簸論識與不識,鮮有不被他央告求借,拿去賭博去啦!
這薛阿大真是攔賭成性,他奉行一句所有賭徒都在奉行的專業話:“不怕輸得苦,隻怕斷了賭”!糟糕的是,他真是“輸”字當頭,每賭必輸,輸得老婆早就跟人家跑了,輸得家徒四壁,輸得再也求告無門!
像這樣死性不改的家夥,也是該有人好好教訓教訓他,街坊鄰居們紛紛退開,附近人家亦都幹脆把門窗開上,讓那幾個大漢把他痛打一頓!
他已被打得像狗一樣,在地上蜷縮哀鳴,仍不服氣:“老子今天隻是運氣不好……”
“你那一天運氣好過?”
“今天運氣特別不好,連抓十九把‘瞥十’……”
春姨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就連黑霸那樣無賴混混,都忍不住站起身來,拉了薛姑娘往外走:“算了,我們走!”
薛姑娘卻輕輕掙脫,向春姨道:“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