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笑哈哈大笑:“你比我們預計的要早得多。”
趙君璧盯視她良久,笑道:“你做了多久的‘董娘’?”
芸娘道:“做到柳含笑揭穿我真麵目的那一天……”
楊欣見她出現,很是歡喜,竟把他自己手中咬得支離破碎的兔腿骨遞了給她。
芸娘頓時頗為感動。
淩玉嬌為化解這樣尷尬場麵,故意哈哈笑道:“可惜莫愁仙子李絳兒不在,不然這就是咱們一家人‘大團圓’啦!”
趙君璧更湊趣道:“如果不算年齡,隻以‘入門’先後來算,你淩玉嬌該是大姐啦!”
寧兒馨兒亦接口道:“論年齡論先後,我們都是‘小妹妹’,諸位姐姐多指教。”
柳含笑道:“指什麼教?這‘入門’的心得,隻怕還是以你們這兩個小家夥最了解個中滋味吧!”
趙君璧插嘴道:“什麼入門心得?”
柳含笑道:“你還不知道,我們在那鍾王陵墓中,發現了許真陽的……”
突然她說不下去了。
眾人也都相繼體會到她是在指“那種”心得,不由都笑成一團。
看來她們之間,都因一個共同的男人而氣氛融洽,一家和樂,然而隱隱之中,似乎仍有一道無形的隔陵,莫名的芥蒂,始終無法在感情中水乳交融。
她們的歡笑聲越來越勉強,最後大家都隻是圍坐在火堆旁,默默地各自吃著野味。
楊欣坐得離芸娘最近,而她的旁邊正是寧兒馨兒。
楊欣似是毫無心機,卻又無緣無故地挪動了位置,擠到寧兒馨兒身邊,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頰,又輕輕地吻了上去。
火光照映之下,寧兒馨兒嬌嫩臉頰更顯豔紅,在芸娘眼中,竟是五隻指痕似的豔紅。
她心頭一震,她與眾人之間的無形隔咳,心頭芥蒂全都是她一人引起,她必須勇敢道歉。
寧兒馨兒亦似乎是心有所感,都向著她望過來。
芸娘終於鼓起勇氣向她二人道:“對不起,我不該打你們的。”
一提起那次挨打,這兩個小家夥竟立刻又委屈萬分,傷心哭泣起來。
寧兒道:“你是大姐,打我們兩下也是應該的。”
馨兒接道:“痛一下也不要緊,你不該冤枉我們……”
寧兒接道:“說我們不尊重他……”
馨兒接道:“隻把他當乞丐,當白癡……”
“其實我們根本不知道你們在爭吵什麼。”
“我們甚至還在幫你解圍打圓場。”
“說實在我們也怪不得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這一對同卵雙生的孿生姐妹:心意相通,二人講話就像同一個人的思想,又急又快,你一句緊接著我一句的,有時真叫人聽得“耳”花繚亂!
突然間她倆竟同時開口道:“他……到底該叫楊欣還是叫蓋奇?”
等她們發覺是在講同一句話時,不禁又破涕為笑,樂不可支!
那嬌嫩紅潤的臉上竟然仍帶著沒有幹的淚痕。
芸娘心中真是無限愧疚,輕輕摟過她二人道:“對不起,那次我其實是在故意做戲……”
她又拾頭向她們道:“為了我自己一點私心,玩弄了你們大家,實在對不起。”
隻這一句道歉,她們之間的隔陵與芥蒂立時化為烏有,這次沒有縱聲歡笑,隻不過是相互間坦誡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已經能讓她們相互諒解,水乳交融!
趙君璧心中仍是剛才寧兒馨兒的那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們,他到底該叫楊欣還是該叫蓋奇?”
芸娘道:“我倒想先請教一個問題。”
淩玉嬌道:“我們既能擺脫你,又為何要在此等你,對不對?”
芸娘點頭道:“不是嗎?依你淩大小姐的意思,找個清靜地方,與世無爭,一輩子恩愛廝守……”
淩玉嬌道:“一點都不錯,但是他——不是我一個人的,不能以我一個人的意思為意思,我要等你來,我們開誠布公,好好討論一下。”
芸娘長歎:“我剛才在趕到此地的途中,曾經前思後想過,我決定照你的意思做。”
“等一等!”柳含笑竟然出聲道:“你卻沒有告訴我們,那批飛走的信鴿怎麼辦?那容嬤嬤及四名幼女怎麼辦?那些已經被你驚動的人,他們又怎麼辦?”
芸娘痛苦道:“我們有許多方法可以躲開……”
“那麼,令堂薔薇夫人的遺誌又怎麼辦?”
“管他什麼遣誌不遺誌的!”她爆炸似的大聲嘶吼著:“我沒有一天見過爸爸,是我母親親手殺死了他;我沒有一天享受過母愛,我唯一的母親把我當憤恨發泄的工具一樣把我養大……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我愛的男人,憑什麼要我把他當釣餌,當複仇工具?憑什麼要讓我去冒險當炮灰?憑什麼要我得罪這些好姐妹,把自己變成一個‘狠毒’的女人……”
她痛哭失聲道:“她生了我就是天大的恩惠嗎?她可以不要生我,她可以一生下來就把我指死,丟去喂狗……我寧願死了算了,我寧願從來就沒有活過……”
眾人都心酸到了極點。
寧兒馨兒更是抱住她,哭得比她更傷心:“芳姐別哭啦,你害得我們都陪著你哭。”
芸娘終於毅然收淚,向柳含笑道:“好現在你告訴我,我們應該怎麼辦?”
柳含笑道:“即使你有一千種方法可以躲,你又怎能躲一輩子?何況……”
趙君堅插嘴道:“何況在你‘千裏追魂’柳含笑眼中,沒有一個方法能躲得開你的法眼。”
柳含笑隻是笑笑,並不想在這個題目上大作文章。
她繼續道:“即使你不理會母親的遣誌,但是母親終是母親,終究有一日,這個‘遣誌’也會折磨得叫你無處可逃。”
芸娘已痛苦不堪:“那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柳含笑道:“既已驚動那姓袁的,退縮絕對不是辦法,唯有迎上前去,見招拆招……
淩玉嬌道:“能化解就化解,實在不能化解,也隻有操刀一割!”
柳含笑接道:“長痛不如短痛,早一點把事情解決了,也好早一點作我們自己的打算,天涯海角,任我遨遊,豈不痛快?”
芸娘道:“這……”
淩玉嬌道:“不用猶豫,就這麼決定吧!”
趙君璧突然插嘴:“我們何不問問另一個人的意見?”
“誰?”
趙君璧一指:“他才是當事人,他才是男主角,搞不好他有他自己的意見。”
寧兒道:“我來問。”
馨兒道:“可是你不能故意誘導他的意見。”
寧兒道:“好!”
她轉向楊欣問道:“你還有個未婚妻姓袁,叫袁衣霞,知不知道?”
他的回答是:“知道。”
馨兒問:“你想不想她?”
他回答:“想她。”
寧兒又問:“我們帶你去找她好不好?”
“好!”
這一下竟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他一向都是回答最後兩個字的,這次怎麼會隻有一個字?
馨兒道:“我們換個方式問。我們不讓你去找她,好不好?”
楊欣道:“不好!”
寧兒又道:“可是我們希望你不要去。”
這次反而是趙君璧開口了:“為什麼?”
馨兒道:“他去了,很可能就不會再要我們了。”
這倒是一句心裏在想,又實在不願開口說出來的話,既然她己說出來了,大家部同時轉頭去望著楊欣。
楊欣突然之間呼吸急促,手足發抖,漲紅了臉,嘴裏迸出:“要……我要!”
這算是許諾,還是算做保證?
在這樣一個智慧尚在啟蒙階段的人口中,能說出這樣一句話,竟能叫她們一個個全都激動、振奮!
而楊欣更是比她們都激動似的,手足顫抖,嘶嘶有聲的喘了起來,喉中似野獸似的咆哮:“我要……我要!”
淩玉嬌驚道:“糟了,他又發作了!”
楊欣卻一把抱起了芸娘,奔向沙洲蘆葦深處去。
柳含笑急問寧兒馨兒道:“你們兩個比較有經驗,快去從旁指導。”
她二人略一猶豫,也隻好起身跟去。
趙君璧道:“他怎麼了?”
淩玉嬌與她情同手足,又是各自經曆這許多變故,牽起她的手,娓娓道來。
尤其是有關於那“許真陽”的內丹導引部份,由她來解釋,就比柳含笑容易開口些。
趙君璧越聽越驚異,幾乎不能置信道:“我一向以為‘采陰補陽’隻是邪門歪道,不足取,難道就連古代有道之士,也有這種‘采補’的研究……”
柳含笑這才插口道:“也許我還並未能把許真陽的設計全部搞懂,我知道那薔薇夫人的四十年功力全部被楊欣吸走,隻是練武之人最常用到的‘內力傳輸’,並非采補!”
趙君璧道:“那麼,那此一刻在石壁上的圖形與口訣,你們不是都親自體驗過,也都是確實有效嗎?”
淩玉嬌道:“的確有效,不過那也非他的陽精讓我覺得有效,或是我的陰精讓他覺得有效,所以也不能叫做采陰補陽,或者采陽補陰。”
趙君堅道:“哦?那是為什麼有效的呢?”
柳含笑道:“那是因為一對相愛的男女,在性交過程中受到了‘性’的刺激,會引起內腑、經絡、穴脈等不同部位不同刺激,隻要能按照正確的方式,將那些刺激改換成對自己有用的內息……”
趙君璧笑道:“你說的,我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淩玉嬌道:“我這樣說好啦!你在調息打坐,是不是會由丹田產生熱力?”
趙君璧道:“不錯!”
“你是不是要引導內息,繞經自己的經脈才會有用?”
“不錯。”
“性交也會讓你丹田內產生熱力,你一樣可以用來引導,繞經經脈……”
“哦……不錯……”她笑了起來:“我懂啦!一般調經打坐,是靠自己本身的熱力而產生效應,這樣用性交的方式,是因為相互都在刺激對方,所以對雙方都有好處……”
柳含笑道:“所以這種修練之術,才叫做‘合籍雙修’。”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哀鳴。
趙君璧慌道:“是芸娘?”
淩玉嬌按住她道:“不用慌,她正在合籍雙修。”
柳含笑卻忽然仰頭望向漆黑夜空。
原來又是兩隻信鴿,掠空而過。
淩玉嬌道:“鴿子在黑夜裏也能傳送消息?”
柳含笑道:“真正訓練得好的鴿子就能夠。”
趙君璧道:“這幾隻就是她們—袁衣霞的?”
柳含笑道:“哼,真希望看看她到底長得有多美!”
這一夜,她們就因為楊欣需要“練功”,所以她們都沒有輕舉妄動。
她們盤膝打坐,卻也在靜靜地戒備有任何突發狀況。
幸而這一夜都平安無事。
晨光稀微中,她們奇怪楊欣那邊怎麼都沒有聲息,輕著步子過去察看,隻見寧兒馨兒兀自在地上呼呼大睡,卻不見了芸娘與楊欣蹤影。
柳含笑心中一驚,急去拍醒寧兒馨兒道:“楊欣呢?芸娘呢?”
她二人睡眼惺忪地爬起來:“芸娘昨天半夜就帶著她的所有武士,全都走光啦!楊欣在那邊洗澡!”
原來楊欣正赤裸地泡在溝涼的河水中。
見趙君璧走近,他竟伸手向她,嘴裏說出一個字:“來!”
趙君壁有些意外:“你會說話了?”
楊欣伸手拍拍水,再說:“你來……”
趙君璧立刻歡呼道:“你們聽到了沒有?他會說話了,會說話了!”
果然大家都為他高興。
楊欣仍固執地伸手拍拍水:“你……下來!”
趙君璧道:“不行,這麼一大清早泡涼水會生病的,你還是起來吧,我們要走啦!”
她走到水邊,伸手拉他上岸。
誰知楊欣也握住她的手要拉她下水。
趙君璧當然不會跟他下水去,運力向上一提,這一提之力何止百斤,一頭大水牛也會被她提上岸來。
誰知那楊欣紋風不動,口中仍在堅持:“你……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