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們都似受過嚴格訓練,兵分數路,一字排開,搬起石塊之後,就一個傳給一個,一直傳到隊伍最後,競也是另一堆的碎石前,才丟棄在一起。
所謂“眾誌成城”,這數百名武士齊心合力,隻花了盞茶時間,就已經把這一堆碎石全部清理幹淨。
隻瞧得柳含笑目瞪口呆!
這裏已經空無一物,下但末見她牽腸掛肚,打算同生共死的蓋奇,就連那原來壓得腿骨碎裂的董芸娘,亦下見蹤影。
難道他二人化為空氣消失了?
還是化為碎石,被武士們一塊塊地傳走了?
薔薇夫人怒道:“芸娘呢?蓋奇呢?”
柳含笑傷心絕望悲憤道:“你問我,我問誰?”
薔薇夫人道:“你說他們被埋在這底下的!”
柳含笑實在不解:“你自己是不是也聽到芸娘受傷的呻吟聲?”
薔薇夫人怒極反笑:“好,好極了,原來一直是你在裝神弄鬼,騙得我們在此空忙一場!”
誰知柳含笑眼珠一轉,疾奔到牆邊,伸手摸摸那些由巨石砌成的高牆石縫,又拾起一塊石頭在牆上敲擊試探,側耳傾聽。
薔薇夫人道:“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柳含笑道:“你過來聽聽看!”
薔薇夫人知她是在察看是否有藏身密室,便也過去學她一樣貼耳在石壁上傾聽。
果然這裏石壁敲擊得堅實無比,而那一處敲擊起來卻有空空之聲。
薔薇夫人皺眉道:“這後麵有密室?”
柳含笑道:“不錯。”
“你是說,他們已躲到這後麵去了?”
“不錯!”
“可是,他們怎麼進去的呢?”
“當然是有機關門戶,隻可惜我一時瞧下出奧妙來。”
薔薇夫人一向相信用強鬥力,一揮手向眾武士道:“炸開它!”
柳含笑急阻止:“不行不行,再一炸此處全部崩塌,還沒救人,就真的壓死啦!”
薔薇夫人怒道:“難道我們就此讓蓋奇那混蛋與我的芸娘獨處密室?”
與他獨處有什麼不好?柳含笑笑出聲來。她自己就曾與他“獨處”過,那種滋味真是美得無法形容!
她當然不能多想,她飛快地動著腦筋,沿著石壁踱步丈量,又蹲下來在地上畫著地形,突然雀躍而起,歡呼叫道:“有了,那邊應該也有通往密室的入口!”
她領先疾奔而去。
薔薇夫人一揮手,率領全體武士亦跟隨著離去。
眾人一刹時走得不見人影,隻剩下一名傻呼呼的武士,獨自怔怔地望著另外的這一堆碎石發怔。
剛才他就排在搬石隊伍的最後麵,石塊傳到他手上時,他就負責把石塊扔在這兒。
這兒原來就有一堆石塊,有雕成象、馬、石俑、仲翁等等,都是殘缺失敗之作,廢棄下用的!
隊伍傳來的石塊也扔到這兒來,他似乎發覺有異,到底有什麼不對他也說不出來:::他正傻傻怔怔地望著,另一名武士伸頭進來,將他一拉就走:“快跟上隊伍,免得被罰 !”
他已被拉走,連最後一隻火炬也被帶走,這寬敞的石室又變成了漆黑安靜。
但是並非真的安靜,黑暗中仍有細微的呼吸聲。
是蓋奇與芸娘的呼吸聲。
原來他們並未化為空氣消失,也末化為碎石被扔掉,他們仍在原地,根本未曾移動過位置。
當蓋奇栘開那塊頭型石塊引起一連串崩塌之時,他立刻撲身上去,緊緊擁住芸娘,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不敦她被崩落的石塊砸中。
那些石塊胡亂堆積,相互倚靠,牽一發而動全身,本來壓住芸娘的那塊萬斤巨石也因此向一旁歪斜,就恰好鬆開,而下再緊緊壓住她了。
隻是那原來壓住又突然鬆開時,引起一陣椎心澈骨的劇痛,芸娘慘叫一聲,立刻又昏厥過去。
是柳含笑驚惶退後時,手中火摺恰巧燃盡熄滅。
是柳含笑在混亂中不辨東西南北,不知道自己在匆忙中竟然改變了一個方向。
巧合的是她現在麵對的方向競也有一堆碎石在那裏。
塵埃末落盡時,薔薇夫人已聞聲趕到。
她當然認定現在柳含笑麵對的這堆碎石之下,埋有芸娘與蓋奇二人。
就這樣陰錯陽差之下,全然未想到她們要找的二人正在她們的背後。
如果這位傻呼呼的武士早一些指出有異狀,或許她們能及時發覺錯誤而救出蓋奇與芸娘。此時就連他也被同伴拉走了。
此地再度陷入漆黑與寂靜中。
蓋奇再次給芸娘長長地渡入一口氣。
芸娘終於從昏厥中悠悠醒轉,雖然伸手下見五指,但她立刻辨出這個緊緊擁住她在親吻的人,正是那個蓋奇。
不禁又羞又怒,揚手狠狠地一耳光打去:“你這個白癡,放開我!”
蓋奇果然乖乖地放開了她,身上隻有薄薄一些碎石,蓋奇很快掙開這些碎石起身,抖掉身上的一些石粉碎層,也幫芸娘撿開身上的碎石。
芸娘發覺壓在腿上的巨石已經鬆開,這才想起竟是這個連續兩次被她打耳光的白癡的功勞:心中升起一絲歉意,卻又立刻生起抗拒之心,怒罵道:“站開些!”
蓋奇果然聽話站開一些。
芸娘咬緊手指忍著碎骨的疼痛,兩手幫忙自己把左腿從那巨石下抽了出來。
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花了她九牛二虎之力,汗流浹背,全身因疼痛而顫抖,蓋奇忍不住又伸手要扶,卻被她怒罵:“不許碰我!”
蓋奇一驚縮手,芸娘知道自己已所剩體力不多,一定要在再度昏厥之前爬下這堆碎石,盡可能到空曠之處,才有機會被人發現,救她脫險。
她怒力地拖著一條左腿爬行著,不料石堆本極鬆動,她又連滾帶跌地摔了下來,慘叫一聲,痛得幾乎又要暈過去。
這次蓋奇不再退縮,上前一把將她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芸娘驚叫:“放開我,放開我!”
蓋奇並末放開她,抱著她往外走去。
芸娘用力捶著他的胸膛,大叫:“放開我,薔薇夫人叫我不要讓你碰我!”
蓋奇仍舊緊緊抱住她往前走。
芸娘又急又怒:“你要到那裏去?還下快把我放下來,要是被她看到你這樣抱著我,她一定會殺了你。”
她的怒罵聲變成哀求:“趕快把我放下,自己逃命去吧。”
黑暗中也下知蓋奇抱著她往那裏走,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兩手掛住他的脖子,疼痛、疲累、羞愧、懊惱。
她癡癡迷迷地訴說一大堆埋藏在心裏的委屈與積鬱:“她恨男人,她被男人騙去感情,奪去貞操,她生下了我又不承認我,她養我敦我卻把我當仇人。”
她終於再也隱藏不住自己的感情,埋首在他胸前痛哭:“那個男人長得像你,但是已經被她親手殺了,那個男人叫楊欣,所以她親手畫了一張圖像榜文,到處捉拿欽犯楊欣。”
她突然用力掙紮:“快放開我,要是被她看到你這樣抱著我,一定會……”
那癡呆蓋奇那裏會放開她,仍是緊緊抱住芸娘,在黑暗中往前走去。
突然前回傳來腳步聲,火炬之光已照亮了那邊的石壁,芸娘一驚:“糟糕,是她們來了……”
蓋奇卻麵露喜色,抱著她大步往前行去。
芸娘驚道:“不行,你不能去!”
蓋奇望望她,嘴裏竟能吐出一個字:“腳!”
芸娘大急道:“你不用擔心我的腳,你把我放下,趕快定!”
蓋奇道:“腳……腳……”
人聲越來越近了,他們立刻就會轉過這個彎角,隻要讓他們見到,這蓋奇就一定難逃毒手。
她心中一急,突然瞧見身旁有一道門洞,心神一轉,急向他道:“我們進去!”
蓋奇這次果然聽話,抱著她一步跨入門洞。
這裏麵竟也有一扇類似門戶的裝置,芸娘急切道:“快把門關上!” 蓋奇用力一推,那扇巨大而厚重的門戶競能輕輕巧巧滑動,然後卡地一聲,將門戶封死室內一片漆黑,芸娘卻似乎放下心中一塊石頭似的,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喜極而泣:“真的好險……”
像一對患難中的小情侶似的,他二人就在這黑暗中緊緊相擁,享受片刻的寧靜。
這道門戶果然厚重無比,設計得非常精巧,一經關上,就連外麵的半點聲音也傳下進來,所以根本無法知道她們是否仍聚集在門外,或是已經離去。
幸而蓋奇抱著她,令她覺得溫暖踏實,安全又幸福。
但突然她的腿又疼痛起來!
這真是一種椎心刺骨的疼痛,痛得她全身劇烈地顫抖,冷汗直冒,下由自主地呻吟出聲……
蓋奇驚急地反覆說一個字:“腿……腿!”
他猛地將她抱倒在地上,奔向前麵的一堆雜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