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說,無妨。”南郡公發話。
“呃……”仲德思索著,盡管王晗認定他不過是裝裝樣子,大夥用統一的滿懷好奇和期待的神情望著他。“就說這眼前的事好了……一日,我與潭妹在一小布店裏,那布店老板與我熟識,見著我進去,便向我打聽起如今這世況……”他頓了頓,向南郡公征詢地看一眼,南郡公示意他接著說下去。“當時我以不便透露為理由,拒絕回答他的疑問。怎料,對潭妹看中的布料,那老板均以高出平常幾倍的價錢叫賣。我便不高興了,發起火來,質問他,你這是做的什麼買賣?不料,他非但不理虧,還叫起苦來。說這世道,指不定哪日便會喪命,即便留下一條小命,他們也沒錢過日子。我一聽他如此胡說八道,更加生氣,作勢要打他一頓。這時,潭妹來我攔,我不肯,還要動手。隨後,潭妹站在我們兩人中間說了一番話,不僅消去了我的怒氣,還安撫了那店家的心。”
“什麼話?什麼話……”
好奇的聲音就像剛才的誇讚一樣接連不斷。仲德特意向南郡公作揖一拜,南郡公也饒有興趣的等著。
“潭妹說,南郡公乃普天下大智之人,豈會教他城中的百姓如此擔驚受怕?那店家立即反駁,南郡公再智勇雙全,這萬一朝廷的官兵與我們在這兒交手,到時候百姓的死傷公如何顧及得上?賤內笑了笑,反問,你如何就料定公將與朝廷動武,而非和降朝廷官兵?店家更急了,那朝廷若能被和降,還能稱作朝廷嗎?賤內又笑,說,朝廷自然不能被和降,可我指的是要出來長途跋涉的官兵。南郡公何等聰明之人,怎會不清楚要交手的人是怎樣一個人物,若能不費一兵一卒,便可擒下敵方,他定將一試!”
大堂內又一片沉寂,仿佛誰敢先出聲,就會有殺頭的危險。奶媽悄悄搭在王晗肩膀上的手已經在打顫。仲德向南郡公鞠躬拜著,不敢直起身來。
王晗太震驚了,顧不上各種禮節,直接盯住楊默的眼睛。楊默沒有回應,眼神仍在仲德身上。可就在王晗失望地收回視線前,她仿佛看到楊默露出了一絲笑意。但她沒有機會再去求證,因為南郡公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相比較在沉默中他嚴肅到鐵青的表情,這陣大笑顯得更讓人害怕。
“好,好,聰明。果真聰明,非一般女流之輩可配比。”南郡公大聲說,他們於是都跟著一起笑了。
“謝公誇讚。”仲德說,直起上半身。
“我就說,聰明著呢!”王仁義眉開眼笑。
“早知王大人眼力不淺,”桓夫人說,“今日算見識到了。”
“不敢,不敢!”仲德剛坐下,急忙又站起來。“桓夫人如此一說,可把我嚇出一身汗來。”
眾人又是一陣笑。王仁義發現了什麼似的朝桓夫人與王潭的隔縫中望去,新的笑容立刻展現在他臉上。那動靜,不用奶媽拍王晗的肩膀提示,她也知道伴喜進來了。
“來了,來了,酒來嘍——!”王仁義揚聲叫道。
“大哥。”仲德示意由承德主持,承德站起來,向王晗點了點頭。
“大哥。”王晗也站起來,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坐下,坐下。”承德說,在空中按按手掌,讓仲德和王晗各自都坐回去。
王潭走回到中間站著,紅暈不知第幾波地覆蓋在她臉上,她沒再輕顫,隻是望著王晗的神情中閃著複雜的神思。酒杯從伴喜那傳到侍琴手中,侍琴小心翼翼地遞給王潭。
王潭舉起酒杯,向王晗走了兩步。“晗姐姐,請受妹妹一拜。”她輕聲說道,雙膝往地上跪。
“使不得!”王晗驚跳起來,她不敢說她對這些禮節有多熟悉,可至少她懂小妾進門這一大禮中,小妾無需對同輩行下跪之禮。
王晗在王潭的膝蓋碰到地麵前及時捧住她的雙臂,王潭屈著腿騰在半空。她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酒杯裏的酒被晃了出去,飛落在王潭的衣袖和手背上。
緊接著,一個驚慌的叫聲打散了所有喜慶的氣息。
王晗目瞪口呆地看著酒水迅速滲進王潭的手背,隻眨眼間的功夫,她手背上那一小塊地方血肉模糊了。一大片叫聲響在一起。
“怎麼回事!”仲德大吼。王潭摔到地上,另一隻手捂住受傷的手,眼淚翻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