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嬸知道,辦養犬證得一筆數目可觀的費用,她當然不會去辦理。她清楚不是無悲報的警,但她隻能找村裏,她希望村裏被纏得不耐煩了,會替她去把狗要回來。再不濟,亂罵一通出出氣也好,除了莊村長,她實在找不到出氣的人了。
這天下午,二嬸捧著裝有小狗的紙箱來到村長辦公室,稱無悲要為它們負責。
無悲不知如何是好。手頭的事很多,卻被攪得什麼也幹不成。這個時候你跟她講理、跟他好好說話根本沒用,因為她根本不想講道理。
“你的狗咬了人不但不賠錢,還賴上村裏了!莫非你還想讓村裏給你養著?劉二嬸,莊村長心善,對你客氣,但你別太過分了!”不知什麼時候鄭玉成已站在門口,一張不苟言笑的臉,此時更顯得更加威嚴。
鄭玉成五十六歲,在班子裏年齡最大,但他還像無悲那樣稱她二嬸。
“趕快把狗帶走,不然我把它全部掐死。”鄭玉成張開青筋暴突的手,做了個掐的手勢。二嬸剛要開口,他卻轉過身去。“別把嘴對著我!我的臉用不著洗!”
二嬸還想說什麼,鄭玉成卻把紙箱塞到她懷裏將她推出門外。
“無悲,這次選舉,我再也不會選你了。”二嬸悻悻地敗下陣來,她抱著紙箱一邊走一邊說道:“沒有娘,它們會死的,它們才剛出世,連做狗的味道都未曾品嚐到。罪過啊!”
“這種人是不需要尊重的,你尊重她,她會爬到你頭上來。”望著劉二嬸微駝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處,鄭玉成說道。
無悲搖搖頭,並沒有因為二嬸的離去顯得輕鬆些。這是個苦命的女人,丈夫英年早逝,兒子好吃懶做,沉迷賭博,把兒媳婦也氣跑了。二嬸比母親大一些,有著和母親一樣消瘦的、皺紋密布的臉和一頭灰白的頭發。在無悲記憶裏,她永遠是那套灰色的沾滿泥土的衣服和一雙褪了顏色的解放鞋。
鄭玉成以為無悲還在生氣,安慰道;“想開點,犯不著為這種人生氣。”
“玉成叔,謝謝你幫我解圍。”
“謝什麼呀,我隻是看不下去。唉,這麼大的村子,什麼事都落到你頭上。不論有理沒理,什麼人都可以來罵、來吵,這世道就沒個規矩了?!”玉成歎口氣,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除了做好份內工作,他是很少管這種事的,除非到了實在看不下去的時候。
偌大的辦公樓重歸寧靜。
莊無悲不吸煙,但這個時候很想點上一支,好讓滿腹的煩惱隨著煙霧飄散開去。他走到窗口,心事重重地凝視著河西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