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商鋪(1 / 2)

河西村委會坐落在新小區北麵,從三樓望去,能看到大半個村子。

這年,河西村已完成撤村建居,村委會變成了居委會,但人們還是習慣地把社區叫村,把居委會主任叫村長。

因無地可種,失地農民被安排在村辦企業工作已成為必然。他們的皮膚正在變白,手上的老繭也在慢慢褪去,一雙雙粗糙的手變得細膩起來。

房租成了村民重要的收入來源。和中國所有地方的城鄉結合部一樣,隻要有房子,你就不愁租不掉。利益催生了大量的違章建築,村民們先把房前屋後的自留地用圍牆圍住,然後,利用節假日或晚上突擊在裏麵搭建簡易房。

鯉魚河因鯉魚多得名,小時候無悲和小夥伴們在河水裏捕魚捉蝦,遊泳戲嬉。如今魚蝦已經絕跡,黑色的河水不停地冒著氣泡。抽水馬桶的普及、化肥的廣泛使用以及土地的減少,使糞便失去了作用,人們把這種優質的農家肥毫不吝嗇地排往河裏,導致魚蝦絕跡,臭氣熏天。隻幾年時間,鯉魚河變成了一個大糞坑。

而隻完成了三分之二的村道拓寬、維修工程已停工半年之久,坑坑窪窪的路麵和亂堆在路邊的石料看了叫人心生煩惱。

在江州市,河西村以髒亂差聞名。上任伊始,莊無悲暗下決心,要改變這一麵貌,如今三年任期將滿,卻收效甚微。

河西大廈的狀況同樣堪憂。

河西大廈沿街而建,已和主城區連成一片,地理位置優越。九幢高樓,下麵三層用於商鋪出租,三層以上,村裏用於經營酒店和外來人口公寓。這種經營模式聽起來不錯,但沒有給村裏帶來多大效益。

上任後,無悲弄清了河西大廈商鋪出租的全過程:出租時未經村民代表大會討論,林長法書記隻在班子會議上表明了自己的觀點:一、要盡快招租,耽誤一天是一天的錢;二、為了便於管理、減少麻煩,最好出租給同一個人或同一家公司。至於價格,低一點倒無所謂,隻要承租人有實力、不拖欠租金就好。接著,書記介紹了一家很有實力的公司。

書記一說完,時任村民主任的王小兵和治保主任劉文軍立即表示同意,婦女主任陳麗仙也無異議。

班子成員中,隻有鄭玉成反對,理由是租金太低。

但林長法說:聽上去是低了點,但你要知道,如此實力雄厚的投資者可遇而不可求,合同一簽,人家承諾租金馬上到賬。我也是著急啊,總擔心過了這個村,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遇到這樣的店。

這件事已過去幾年,鄭玉成每每和無悲說起,總會發出孤掌難鳴的感歎:說要是無悲在,或許就會是另一種結果。但那時無悲還在鎮辦企業當副廠長,──一家因環保不合格而即將關閉的化工廠。

由於鄭玉成的堅持,商鋪的租賃合同隻簽了八年,而不是十五年。

不到半年,人們發現,商鋪租金比鄰村低了百分之四十。河西村兩委班子成員中,除了鄭玉成,其他四人均得到了地段最好的二百至五百平方不等的店麵。

近兩萬平米商鋪被一位胡姓老板以高出至少一倍的價格轉租出去。胡老板賺了個盆滿缽滿,林長法等人也得到了實惠。領導們的商鋪由胡老板代為經營,由於位置好,價格也是最高的。局外人並沒有看出有什麼不妥,因為領導們並沒有和村裏簽訂合同,更沒有把租金交給村裏。他們隻和胡老板發生關係。

四位領導每年能得到十幾至三十幾萬不等的租金差價。這個錢的名目不大講得清楚,說是合夥經營吧,好像扯不上邊,因為他們沒有投入一分本錢,更沒有參與經營管理;說是拿幹股吧,又明明有鋪位,多少平方、哪個位置都明明白白地寫在協議上(當然,這協議不能讓外人知道)。而且,胡老板明確表示:如果領導們想收回鋪麵自己經營了,隻需提前說一聲,他將無條件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