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想吃什麼?”
顧佳音話語裏有濃重的鼻音,渾身酸痛說起話來也費勁兒,她隻道:“隨便。”
楊淮瑀弓下腰重重親了一下顧佳音的發頂才鬆開她,下了床去叫早餐。
他本能給出的柔情蜜意是虛假的表象,卻輕而易舉地讓人沉溺其中。
他招一招手她就靠過去的日子,其實並不長久,因為黃粱一夢本就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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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公選課上她偶然發現學生名單裏有高中同學張揚的名字。
那時,她幫老師點名,等叫到張揚的名字,那個陽光的男孩就朝她揮一揮手,聲音洪亮地答:“到。”
書法課,講習老師是赫赫有名的書法家沃興華,因此來上課的人特別多,人海堆裏他們相視一笑。
顧佳音沒想到,居然能在大學課堂上見到高中同桌,兩年沒有聯係,她仍然有久別重逢的激動。
課後他們一起去學校食堂吃飯,聊了很多高中同學的近況。
張揚喝了口水,有些激動地開口:“佳音,你知道嗎,上回我給你留言你沒回,我還以為你不想在挪海見老同學呢。”
“對不起張揚,我太忙了,都沒時間約你出來玩。”顧佳音溫和地回應他。
“偶爾想到以前高中的時候,覺得那時的感情是真好。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回我們在上最後一節課,然後我聞到飯菜香味就跟你說中午一定吃糖醋裏脊。”張揚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過去,滔滔不絕講了起來。
等顧佳音輕輕“嗯”一聲以後,他又說:“結果班主任拖堂,最後去食堂打飯時,糖醋裏脊已經沒有了。”
那次張揚因為沒有吃到糖醋裏脊而不快,趴在桌子上賭氣,午飯也不吃。
顧佳音勸他無果後,去食堂阿姨那裏苦苦哀求好久,讓她又單獨做了一份糖醋排骨。
端了飯放到他麵前說:“張揚,沒有裏脊了,但是有排骨,一樣的口味。”
然後他才從自己臂彎裏抬起頭顱半信半疑地看她,從那以後他們成了很好的朋友。
等後半學期再來上這堂公選課,顧佳音就不再能見到張揚,後來一問才知道他也出國了。
平時上課,有不少同學已經見不到,她心裏或許也有失落,但這種自我犧牲式的愛情和楊淮瑀忽冷忽熱的寵愛都讓她昏頭。
近午時分,佳音腹中空響,她記得楊淮瑀說今天要和她一起吃午飯。
到了時間,她在學校後麵的小路等他,太陽烈烈照下來,眼神難以聚焦,又過去很久她才不甘心轉頭四下找一找。
“我在這裏。”
楊淮瑀忽然從身後伸出手扶住她的腰,這樣,佳音眼中有了歡喜,神色間流露出嬌嫩的媚態,她目光跟著楊淮瑀,臉上靜靜淌著柔和的笑。
“怎麼耽誤了這麼久?”
“有點事。”
具體什麼事,他沒說,她也沒有再問。
到了飯店,等菜上齊顧佳音看到楊淮瑀心不在焉地抬手看時間就問他:“你要是很忙的話就先走吧。”
“不急,我答應了今天陪你半天。”他鋪開餐巾,慢條斯理地吃起飯來。
等兩人回到公寓自然而然滾起床單來,事後顧佳音有些瘦弱的身軀靠在楊淮瑀懷裏。
她忽生出一點依賴的情緒,仰頭望著他開口:“其實今天是我生日,不過我從來不過,因為我媽媽生我的時候難產,離開這個世界了。”
楊淮瑀本閉著眼睛養神,聽她柔柔一把嗓子說出這樣沉重的話,心裏愧疚難當。就攬住她肩頭,垂首在她頭頂吻一吻,“哦,好了,好了,不難過,佳音隻是想媽媽了。”
他才意識到自己忘記說生日快樂,轉而又安慰道:“寶貝,以後要快樂!”
顧佳音驚愕住,他叫她“寶貝”,多麼親切的稱呼,她是他的寶貝嗎?
她總是在相擁的情欲裏才能感受到他的親近與寵愛, 平日大多數時候楊淮瑀待她還是極冷淡的。
這段時間裏,她總是急於尋找線索試圖證明自己是被喜歡的。
後來想想,也沒有什麼。
一個人在這世上,被另一個人重視,又或者被愛被珍惜,或許都是捕風捉影的幻覺。
與情愛有關的一切都是虛無,沒有例外。
那時的顧佳音真的太軟弱,太欠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