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嶼母親生日宴前幾天，相熟的幾家人約定提早聚一聚，楊淮瑀同母親一起去趙家老宅吃飯，看到前廳環繞式的酒櫃裏有一擺件，通身有字，寫:蒼龍日暮還雨行……
他心中莫名一緊，覺得那字跡莫名熟悉，此時遊達康過來拍他肩，興致勃勃喚他:“淮瑀哥，來啦。”
楊淮瑀頷首，適才想起佳音也寫得一手好字，並不比所謂的書法家們差。他暗怪自己想顧佳音想得太多，眉目舒展開來，對身旁母親笑說:“媽，你先進去，我在這等趙二。”
母親笑著推他，曾經風華絕代的香港選美小姐到如今依然容色驚人，嗔笑道，“去吧，真是比親兄弟還親。”
他們確實是至交好友，後來拔劍相向，關係最緊張時他依然企圖談和，在一個漆黑如墨的夜晚裏報以深切希冀對趙嶼說:“趙二，把她還給我吧。”
兩人始終維持著體麵，沒有爆發過實質性的爭吵，即便到最後，少年兄弟的情誼所剩無幾，埋怨與不甘成了這段關係裏的底色。
趙嶼陪著老爺子接待重要客人，北部戰區的老司令一直想撮合趙嶼和自己的侄孫女，這天就拉著他聊了很久。
等兩人見麵，客人都已經落了座，趙嶼笑著拍了一下楊淮瑀的手臂喊他:“淮瑀哥。”
“趙二，過幾天我要搬家，我媽非讓辦個喬遷宴，到時候你得來湊數。”
楊淮瑀母親是香港人，從了那邊禮佛，信風水的愛好。
“誒，淮瑀哥怎麼想著換地方住了。”趙嶼調侃。
“想住得離學校近點。”
“你又不常回學校，是佳音嫌你那裏太遠，不方便吧。”
楊淮瑀聽到這，倒是察覺出趙嶼叫顧佳音名字時多了幾分不合時宜的親切，他有些怪異，沒來得及細想隻壓著嗓子說:“小聲點兒，別讓我媽聽到。”
見他算是承認了，趙嶼抿著唇想了想又開口:“岑晚凝前幾天在我這打聽你，我想她可能是有幾分在意你的。”
其實不該提岑晚凝的，但他又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他似乎預感到以後某一天，顧佳音泥足深陷時會因她被傷害。
“不提她。”楊淮瑀深吸一口氣，低沉嗓音裏帶著許多不耐煩。
趙嶼見慣了他的風流無情，當初喜歡時對岑晚凝有求必應的是他，如今提都懶得再提的也是他。
“淮瑀哥，當初你跟佳音在一起難道不是因為賭氣麼？如果哪天岑晚凝低頭了，你想過沒有，佳音怎麼辦？”
趙嶼不是一個良善的人，甚至連仁慈的外皮都不願意披，他不愛管楊淮瑀的閑事，他這一念之仁算是最後良心上那點過不去的善意。
楊淮瑀驀然頓住，到時候佳音該何去何從？他確實沒有想過，同樣他也沒有想過要回頭和岑晚凝在一起。
所以這時他還算篤定，端著輕鬆的語氣說:“趙二，開什麼玩笑，你見我吃過回頭草？”
趙嶼見他如此態度，便默然垂頭看紅木茶幾燃著煙的熱茶，轉移了話題。
這一天，趙嶼心裏始終縈繞著不真實感。
他在想，佳音似乎很喜歡他，可他們並不會長久，不是嗎？
到了晚上，楊淮瑀去學校接顧佳音，車開到恒隆廣場附近時想起前段時間她過生日。就把車熄火，也不說話，側頭盯著顧佳音，他靜坐著企圖從她臉上看到一些別樣的情緒。
可顧佳音臉上的欣喜與討好總是不分場合地掛在臉上，他見過太多女人這樣的笑意所以有時讓他覺得乏，但見不著又有些想念得不是滋味。
等到顧佳音在他直直目光下羞怯地推他手臂，他才笑著抬手捏了她下巴，在顧佳音唇角落下一吻。
“佳音，你好乖。”他捉住她的手，好脾氣地捏一捏，語氣也輕也柔，“待會兒看上什麼隻管拿，我們佳音都沒有好好有過一個生日對不對？”
顧佳音才明白過來他要帶自己購物，她順著楊淮瑀手臂靠近他懷裏，顧佳音想說，我不要禮物，我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
她明白這樣的訴求太苛刻，始終是開不了口的。
這天晚上，楊淮瑀牽著她的手，好性情地帶顧佳音一家一家地逛，她沒有來過，但楊淮瑀是實實在在的熟客。
這些專櫃店員是實打實的人精，她們得體地招呼楊淮瑀，笑著給顧佳音介紹各類尖貨。
在後來，顧佳音偶然一回在靜安區南京西路等楊淮瑀，碰到某家奢侈品店店長，那人依舊記得她，仍然恭敬招呼道，“顧小姐，要不要去店裏坐一坐？”
大富大貴的人他們沒有少見，但這一天，楊淮瑀的慷慨也讓這些人確實印象深刻，富家子弟對一個女人的寵愛，到這一步應該已經是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