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體記 第五十八章 花燭映月(2 / 3)

陸幽盟厲聲道:“你不親不慈、不守婦道,棄家而去,如今還回來做什麼?

你問問小漁,她還記不記得,有你這麼一個娘親?“

陸夫人道:“是我生下的,當然是我女兒。她不認我,倒要認你那些野女人為娘麼?”

陸小漁無法作聲,夾在當中,眼波移來閃去,神色又羞又無奈。

場中麻衣人內,一個方臉頭領沙啞的聲音一笑,打斷道:“好啦,等了半日,正主兒終於到了,弟兄們這便動手罷!”

他們奠正的目標原是我麼?我心下閃念,當下暗自戒備,往東府幾人這邊緩退。

京東人語向我使了一個“稍待”的目色,打了個哈哈,緩步踏前,嘿聲道:“我道是誰呢,原來卻是老相識了,公權兄,一晃十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那“公權兄”見京東人語招呼,將提起的槍尖點地,麵色漠然,道:“別來無恙麼?嘿嘿,漏網之魚,也隻能是苟延殘喘、行屍走肉而已。”

京東人語道:“這幫弟兄,都是昔年湖州軍舊友麼?在下倒有耳聞,說是湖州舊友,大多聚於川西邊境,取糧於敵,不擾鄉民,小弟甚是敬佩,想來怨憎會也收不下這麼多弟兄,那麼,權兄這身打扮,莫非是趕來臨安秋祭麼?”

那“公權兄”臉上略有些不自在,隻淡淡道:“我們舊日兄弟,也有不少在怨憎會的。”

另一麻衣人忍不住道:“大哥,何必跟這瘦竹竿多囉嗦?弟兄們可等得不耐煩啦。”

那“公權兄”道:“咱們與東府,也算有過並肩殺敵的舊誼,說上幾句,也是無妨。”

京東人語臉上變色道:“這麼說,今夜你們是與怨僧會同流並力了?當年湖州之亂,濟王被廢,你們因此受累,被朝廷追緝,我東府可並未對你們落井下石呀,今夜為何卻來突襲,冒犯我東府新主?”

“不錯,我們與東府並無舊怨!”那“公權兄”沉聲道:“當年山東一條道,確實漏過我們不少兄弟,論起來,你們東府還算厚道,弟兄們很是承情。不過,我等沉冤似海,血仇如山,可謂遮天蔽日,今生隻能報仇,不能報恩了,亢兄莫怪。當年賈似道腿腳嘴舌麻利得很,我們不少弟兄的眷屬遭難,賈似道均有份在內,今夜我們與怨憎會的弟兄們相聚,乘興夜遊,也是聊報賈似道當年的惡行,並非針對你們東府。”

“然則為何對我東府少夫人、霍姑娘無禮?”京東人語指著霍錦兒、陸小漁道。

“暑這位便是當年以”靈機巧手“聞名軍中的霍家那小姑娘麼?那真是失敬了!不過,霍姑娘太也難纏,一上手,就傷了我不少弟兄,隻要她不再亂動,我可向怨憎會的羅兄求情,保她無虞,新娘子麼……”那“公權兄”搖頭道:“那是陸夫人的家事,我們管不著!”頓了頓,又指著我道:“這位少年,我們卻不識他是什麼東府新主,隻當他是賈似道的兒子!”

“公權兄認錯人了,你道這少年是誰?”

那“公權兄”一怔,疑道:“他……”

京東人語一笑,猛然擺首,朝霍錦兒身後,斷聲一喝:“幹你娘……!”

餘音震耳,吳七郎身形飛起,鷹翔半空,長劍鏗然而出,鋪開一片劍光,向麻衣人當頭灑落。那“公權兄”不怒而笑道:“來得好!七郎勇猛不減當年!”

銀槍一閃,氣貫九天,朝淩空的吳七郎直刺。以他為中心,麻衣人眾,迅疾“大”

了一圈,如水波擴散,悅目之極,顯然眾人反應既快,配合又熟。

眾人說話間,宋恣本與敵罷戰,兩人遙相目對,互為戒備。此時宋恣暴喝一聲,圓肩頂背,又出掌與敵相鬥,氣勢卻與方才翻然有變,“噗”的一聲,將敵擊飛丈許,矯矯身姿,乘勝長驅,跟著擊退的敵身飄前,一往無前,殺入敵圈。

京東人語孤高的身子則開始折折飄飄,遊走外圍,長臂疾探疾抓,掌爪觸敵,哀聲連連。

我早有所備,當京東人語發出“破口吟”的同時,我沉入靈境,周遭情勢如畫映入靈覺,霎時確定了羅侍衛站身方位,青陽氣沉入地麵,先後數道氣勁,利箭一般從地底穿出,分襲羅侍衛兩腳足底!

“啊!”的一聲,羅侍衛跳腳閃開,我迅速探手,輔以念力,將失去挾製的霍錦兒遙遙拽過。

這個偷襲法,我在青陽山時早知運用,隻是功力修為有限,形如給人腳板撓癢,跟師兄們開開玩笑還可以,沒多大效用。如今功力倍增,一施之下,果然奏效,隻可惜,陸小漁隔於房中,不能如法炮製,將她救出。

然而,當我向新房窗口望去時,卻大吃了一驚,陸小漁雖在窗口,卻已不在房中,而在窗外,腰身被陸幽盟攬住,急速掠回。

我當下大喜,念擬“陷舟”之幻,出掌朝房中追擊的陸夫人、蓬須大漢擊去,掩護陸幽盟父女退回。

我不知道陸幽盟是怎生做到的,適才眼角隻見他剛挨近窗口,尚未入房,竟將陸小漁解救逃出。

被我洶湧的氣勁攔於房中的幾人,驚疑互望,矮胖子向蓬須大漢瞪眼道:“莫看我,我被你製住穴道,一點也動不了。”

陸幽盟這一手漂亮極了,便如變戲法似的,房中幾人麵色驚駭,此刻還在迷幻之中。

吳七郎等人殺入敵陣,未過片刻,被逼退至外圍,幾人不知我這邊細情究竟,聽得響動,呼嘯一聲,趁機飄退,麻衣人四下散開,院口、竹籬,均有人把守,形成了合圍之勢。

我心中歡喜,渾然忘了周邁情勢險急,我一手扶著霍錦兒,一手便去拉陸小漁,道:“小漁,你沒事麼?”

陸幽盟含笑鬆手,陸小漁穴道未解,軟軟地撲身倒於我懷中,仰抬著的麵容,略帶羞色,微笑作應。

我左右臂間各有一女,形同兩美在抱,霍錦兒大羞之下,忙別過了臉去。

宋恣走近,從我手中接過霍錦兒,目光一閃,口中突叫:“小心!”

我的氣機感應已十分靈敏,未待宋恣提醒,攬著陸小漁旋身飛起,避開了羅侍衛潛撲而至的襲擊。

羅侍衛身法極快,毫不理會宋恣與陸幽盟的出掌阻攔,掠過我方才立足之地,足尖一點,淩空繼續追襲。

我氣轉如意,半空折身轉向,一掌念擬“排山浪”,洶湧龐大的氣勁,迎著羅侍衛的一團白影,狠狠擊下。

羅侍衛白影一滯,蹌身落地,冷哼一聲,道:“果然是丹氣!”反身與攔截他的吳七郎硬碰硬地對撼了一擊,閃身飄退。

我停落下地,暗運氣勁,將陸小漁被製的穴道衝開,拉著陸小漁嬌軟如綿的小手,兩人新服成對,並肩緩緩走回東府眾人中。我為自己竟能輕鬆寫意地避過羅侍衛閃電一襲暗暗心喜,一時平添豪氣,朝陸小漁笑道:“今宵花燭夜,格外特別,月華高照為燭,又有這麼些人來鬧場,你喜歡不喜歡?”

陸小漁雖不通武功,但見慣大場麵,神色還算鎮靜,纖手回握,笑了一眼,道:“果然新穎別致,隻是他們穿的衣裳瞧著有些討厭呢。”

我看著他們麻衣白裳,啞然一笑,道:“他們含悲,正映出我們之喜,我們高高興興的,氣死他們!”

陸小漁輕聲點頭道:“唔!”身子小鳥依人般偎在我的一肩側,含嬌的音色,聽來別有一種夫唱婦隨的味道,刹那間,我心上浮動起永結同心、生死相隨的綿綿情思,不由臂間使力,將她嬌柔的身子緊了一緊,塵根熱乎乎地洋溢著衝動。

羅侍衛哼了一聲,道:“小鬼,你想要得諧花燭麼?這個不難,我們早有替你準備,隻是新娘子嘛,卻要換一換人了,哈哈!”

麻衣者皆發出會意的怪笑,我不知他所言何意,隻是更加小心戒備,要護住陸小漁,免得被敵人偷襲所趁。

宋恣已將霍錦兒身上禁製解開,東府這邊多了一個生力軍,又沒了顧忌,一時氣勢大振,將我與陸小漁護在中央,各守方位,準備打一場硬仗。

“東府宋三,果然有一手,我以真武氣勁封穴,非本門氣勁,極難解開,想不到你卻輕易做到,佩服,佩服。”羅侍衛見宋恣一會便將霍錦兒身上穴道解了,不由驚訝,旋即話風一轉,道:“便讓在下領教高招如何?”

新房內的陸夫人、蓬須大漢及他押著的矮胖子,此時已步出屋外,偕同羅侍衛、眾麻衣者,從三麵逼前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