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變故來得突然,大好定親禮生生被打斷,因著同善曦身份之疑,又有親兒的死訊在前,同澤心神大亂,自覺不可再如常進行下去。他冷冷看了同善曦一眼,便與同柏一起離開了正廳。
蘭月出來到他身旁,拉過他的手,他也不慌不忙,反握住了她的手,與她一同安靜等候。
過得約摸半柱香的工夫,便有下人來請:“爺,大老爺和二老爺在風崇閣,請爺即刻過去。”
同善曦應了,正要前去,蘭月出便小聲道:“我陪你過去。”他朝她綻出安心一笑,依舊與她手牽著手往前而去。
待出了廳堂外,始知外間烏雲壓頂,天色陰沉沉一大片,涼風撲麵而來,竟是暴雨將至的前兆。他們隻取過了東籬送來的傘,便讓屏退了所有人,二人攜手在愈漸強烈的風勢之中前往風崇閣。
同府北邊正靠著峰巒雄偉的青山,形製壯麗軒華,風崇閣顧名思義正是依山而建,地處半山之間,沿著幽靜的山徑往上走,一路映入眼簾的是錯落有致的山石花木。
蘭月出開口道:“今日所發生的,都在你和二老爺的掌握之中嗎?”
同善曦目帶愧疚地看著她:“並不,我隻查知宋貴找到了憶山,隱約猜到憶山必是知道了什麼,方會投靠呂氏。我與二叔商議部署的,並非是要在今日行事……”
蘭月出並不在意,微微笑道:“即便不發生今日的事,我心裏也明白。不管發生什麼事,也不管你是誰,我隻想能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麵對。”她頓一頓,又道,“隻是此次真的好險,若非二老爺出手相助,恐怕並不能將順勢對付呂氏。”
他輕輕一笑,道:“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一盤賬,二叔自然有他的盤算,呂氏強勢,多年來一直牢牢把握著同府的家私賬目,二叔早已是心生不滿。能趁著此次把呂氏拉下馬,正是遂了他的願,他何樂而不為?再有,經過此一役,就連我這個‘嫡子’亦不再存在,長房無可繼承世勳家業的嫡子,對二房可謂有利之極,所以此番,並不是他幫我,而是我助他。”
她更拉緊了他的手,低低道:“同樂,這一路,你走得太艱辛。”
他停下了腳步,深深地注視著她:“終於要結束了,我終於可以做回自己,隻是……也許我再般配不起你。”
她抬頭溫柔凝睇他:“自我決定嫁予你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總有這麼一天,你不再是同善曦,而是同樂。正是因為知道會有這一天到來,所以我不能多想,隻要與你結成了夫妻,便是禍福與共,不管你是貧窮還是富貴,疾病還是健康,我都會與你一同走過,即使爹娘想要幹預,也是不能夠的。”
他的笑意溫暖如陽,旋即,眸中又浮起了濃濃的傷懷,他情不自禁地把她擁進了懷中,道:“咱們一起離開這兒,到一個清靜的地方去,我不會讓你受一丁點的苦。”
她伸手擁緊了他的腰身,把頭埋進他溫暖的胸膛中,洇去了眼角的淚濕:“好,這可是你答應我的,帶我走,不讓我受苦。”
他重重地點頭。良久,方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她。
她看了看前方在望的風崇閣,道:“同老爺還在等著你,你快去吧,把一切交待清楚了,咱們便離開這兒。”她轉首瞥見左側那一塊刻著“相見歡”三字的山石,遂道,“你瞧,這上麵刻的是‘相見歡’,我便在這兒等你,咱們再相見之時,便是真真正正的歡喜重聚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