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暗湧(1 / 2)

已經和蘭成業一同走進了庭院中的容輕眉這時回過頭來,笑吟吟地喚蘭月出道:“月出姐姐,你快隨咱們一道來吧!”蘭月出方回過了神,強打精神地和他們一起進了府中。

來至設宴的廳堂中,隻見內堂中央已齊齊整整地擺了四方棋桌,另在一旁圍了一溜的雕花梨木長桌,上用小巧別致的果盤盛著各色瓜果點心。見客人進來,侍候在側的下人們不待主子贅言,便上前問明各位客人的口味喜好,分別沏起茶來。一時室內果香茶香充盈,又兼臨窗的一樹廣玉蘭盛放得正是芬芳馥鬱時,更添了幾分“翠條多力引風長,點破銀花玉雪香”的意境。

過不多時,馮淮和柯菱芷夫婦也來了,一時室內更是熱鬧起來。算上憶山,再除去不會下棋的容輕眉,共有六人可進行棋局對弈。同善曦作東,遂以抓鬮的方式定下各人的對手。

頭一場對弈,卻是湊巧得很,同善曦對的正是蘭月出。憶山則是與柯菱芷為對,馮淮與蘭成業為對。蘭成業有心想要教容輕眉下棋,便讓她坐在自己身旁觀看。

蘭月出和同善曦同時在棋桌前落座,眼前的棋盤黑白涇渭分明,正如同他客氣中透露出的疏離,一樣的顯而易見。

他保持他一貫的君子風範:“月妹妹,你先走。”

她也不多言,拈起一枚白子,輕輕放落棋盤上。

她不語,他也沉默。鄰桌的幾人不時會言笑幾句,隻他們二人由始至終一言未發,恍若置身局外。

棋盤上黑白兩子交錯縱橫,勝負難定。

同善曦卻在此時放下了手中的黑子,目帶疑惑地看了蘭月出一眼,輕聲道出一句:“月妹妹今日這棋子的走法,像極了一個人。”

蘭月出淡淡一笑,“像誰?”

同善曦不經意地看了憶山一眼,憶山有所知覺,也轉頭看他。四目相投,他的眼眸深處有不易察覺的情意。

蘭月出捕捉到他這抹神色,又垂下了頭,道:“我輸了。”不等同善曦反應過來,她將手中棋子落定,竟一下將原本撲朔迷離的棋局分清了局勢,白子竟是滿盤落索。

與此同時,憶山泛起一縷勝券在握的笑容,手起子落,一麵笑對柯菱芷道:“淮三奶奶承讓了,白讓我贏了這一局。”

蘭成業聞聲看過來,口中不由“嘖嘖”稱奇,道:“憶山定是在二姐姐那裏學的棋藝,這種斷棋的下法,隻有二姐姐才使得出。”

柯菱芷亦笑讚道:“憶山尚且這般了得,月姑娘更是個中高手了。”

憶山盈盈笑著看向蘭月出,道:“是了,姑娘一向棋藝精湛,如何在曦四爺麵前卻敗下陣來了?”同善曦正暗自覺得蘭月出這棋的下法有點奇怪,此時聽憶山問起,不由以探詢的目光看著蘭月出。

她慢慢抬起頭,接觸到他的眼神,情不自禁脫口而出:“我是個懶人,不想做撲火的燈蛾。”

他一驚,不敢確定地追問:“你說什麼?”

蘭月出莞爾一笑,道:“我是說,一直贏著反倒沒有意思,有輸再有贏,才更有趣。”

憶山笑意依然,唇邊梨渦淺淺:“認輸容易。若是一敗塗地了,再想轉敗為勝,恐怕已是徒勞無功。”

蘭月出靜靜盯著眼前零零落落的棋子,感覺到同善曦微帶疑慮的眼神,她也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弧:“輸和贏之間隻是一線之隔。譬如我在這邊輸了,而你卻在那邊贏了,別人都隻會道月姑娘輸了這一局,憶山贏了這一局。不是麼?”

憶山霎時會過意來,臉色微微凝滯,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頭一陣對弈勝負已分,接下來是重新抓鬮進行下一陣的對弈。同善曦才把紙箋理齊,東籬卻在門前探頭探腦的,神色急迫。同善曦見狀,先向眾人告了一聲失賠,方出來與東籬來至東廂房中,道:“可是鄴州那邊有信過來了?”

東籬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道:“四爺,大事不好,大太太開始暗裏打聽當年你隨二老爺回同府的事。不知她為何要這樣做?該不會是從哪裏聽到什麼了?”

同善曦半眯了一下眼睛,斂下了眸中的冷厲,道:“她必然不會無緣無故要去打聽當年的事。當年知道真相的人並不多……”

“四爺,都怪當年沒能狠下心來斬草除根。不過眼下,要再下手,應該也為時不晚。”

同善曦卻搖了搖頭,道:“我們都不曉得大太太究竟知道多少,若是這時才來出手,恐怕反倒會打草驚蛇。而且,要騙過一個人最好的方法,並非是阻止她去過問,而是交給她一個無懈可擊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