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此意別人應未覺(1 / 2)

自蘭月出來到柯府以來,戚如南一直都是極盡討好厚待之事,莫說是重話,就是稍有怠慢都不曾有過,如今忽而疾言厲色起來,一時倒讓旁人觀之心有戚然。然而蘭月出卻並不驚惱,隻靜默片刻,方緩聲道:“自然,表姐是可以選擇繼續鬥下去,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讚成你們與大房他們撕破臉皮地針鋒相對。********,大道至簡,若是時機對了,四兩也可以撥千斤。”

戚如南聞言,神色稍霽,道:“是表姐急躁了,月出你千萬不要見怪。聽你言下之意,可是有了四兩撥千斤的好法子?”

蘭月出略一遲疑,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在柯府這段時日以來,冷眼旁觀表姐和表姐夫的境況,我覺得你們是全無勝算,我不明白你們哪來的膽量去跟他們爭。你們若是不想放棄,那唯一可為的,就是靜觀其變,換言之,就是一個字,等。”

戚如南益發急切:“你可是看出了他們的弱點?所以讓我們等?相公早前聽聞今上對外公甚是器重,咱們是不是該等到外公再度高升的一天?”

蘭月出卻搖了搖頭:“非也。我看不出他們的弱點,外公是否高升,也與此事全無幹係。我讓你們等,是真真正正的等,等到你們能發現他們的弱點,等到他們興許會主動讓你們掌當家之權的那一日,或者,等到你們自己覺得沒有意義再鬥下去。”

戚如南目內怒意複現:“說了這麼多,原來表妹還是在戲弄我呢!”憶山一張臉也沉了下來,冷聲道:“姑娘,你忘記了曾經答應過我什麼嗎?”

未等蘭月出回應,一直在炕上沉默不語的柯弘昕這時站起身來,腳步虛虛浮浮地踱到戚如南身邊,沉沉道:“你們都不必說了,月出說的很對。”

他此言一出,在座的三人均為之意外,目光不約而同地都落在了他身上。

“月出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仔細聽了。如南,你不要動氣,她沒有說錯。”柯弘昕的語氣似是雲淡風輕,然而臉龐上卻籠著一層濃重的陰霾,“大哥眼下官運亨通,如魚得水;大嫂貴為正五品誥命夫人,掌一府中饋。他們沒有弱點,就憑我們一點小計小謀,自然是無法對付他們。”

戚如南看丈夫這副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泄氣,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哽聲道:“相公,我知道難,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難,可你過得不痛快,我也無法安下心來。”

“等。”柯弘昕輕輕吐出這一個字,神色間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決絕凜冽,“如南,姑且等著,等一個絕好的時機,我們必然能四兩撥千斤。”  憶山目含不滿地睨了蘭月出一眼。蘭月出本是一心想著息事寧人,隨意應付過去,但沒有想到柯弘昕會有此反應,此時雖則聽他口口聲聲讚同自己的想法,然而她卻似從中聽到了隱含的怨氣,一個人若將極度的恨深埋於心底,那與將一顆定時炸彈藏於不為人知處是同等的可怕。

從錦和苑出來後,蘭月出提著白紗籠的燈籠走在前麵,憶山亦步亦趨地走在她身後,偶爾若有所思地抬首看一看她的背影,神色在黑夜中益顯出幾分沉重來。

“你過去話很少,我隻知道你是個進退有度的人,但沒想到你還是個別有主張的人。”憶山的聲音在微涼的夜風中透著森森然的意味。

蘭月出聞言,腳步略有躊躇,側過頭來,眼角餘光中對方的身影如隱在了重重黑霧中:“姑娘,你該明白,什麼身份講什麼話。我可以什麼都不說,可剛才境況你都看到了,我不能沉默,而你也不能多言。”

憶山冷笑一聲,道:“日後倘若你再有何高見,請三思後再說出口,你是占用了我的身份,但不代表你就是我。”

蘭月出心下明白,隻微微一笑,沒有再言語。

這一夜至三更後,雨便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烏雲陰沉沉地壓在上空,許久都不曾散去。待得天色稍有好轉,天際露出晴光時,已是四天後。

這日一早,同善曦便派了一乘四人轎及一輛朱輪華蓋車來接蘭月出和蘭成業,因容輕眉有心想見識一下他們的棋宴,蘭成業便邀了其一同前往。蘭成業乘四人轎,蘭月出則與容輕眉二人共乘朱輪華蓋車。

待得少爺小姐們上了車轎後,一位模樣幹淨利落的青衣小廝來到憶山身旁,壓低了聲浪對她道:“姑娘,四爺讓您稍候一會兒。”

憶山看去,隻見那小廝正是同善曦的近侍東籬。他不待她回應,便朝前方比了一個手勢,眾轎夫人知意起行。

蘭月出坐在車上,心頭不知為何竟有一股莫名的惦念,想起過往在鄴州,若是受他之邀出行,他必會暗裏為她備下小轎,遠遠地行走在主子之後,不使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