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一聲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夏日入夜竟這般困熱難耐,雲娘子半寐半醒,轉了幾個身,心緒始終無法平靜,這一日,是她隻覺得是平生最難熬的一日,卻沒曾想,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她不願再見雲曆,就打發他與那女子一同出去。
坐在床上抱著初見,心裏的滋味越品越苦,始終停不下心中不斷湧出的想法,初見成了癡兒怎麼辦?以後她和初見的日子要怎麼過?雲曆他又……她隻覺得自己要崩潰了,伸手拽過被子將自己埋的不漏一絲縫隙,若是禦醫來初見診治,初見是否就能好轉……
煤油燈透過被子的昏暗燈光讓她感覺疲憊,不知不覺竟就這樣睡了過去。
恍惚中似乎有人走屋內,雲娘子平日裏睡得就淺,輕微的響動就會醒,現在有了初見更少不了每日留心,稍有聲響,她便能覺察,她緩緩睜開眼睛,竟……是婆婆。
她虛弱的起身披了件衣服,婆婆為何深夜前來……
老婦人似乎自知理虧,猶豫的向前邁了兩步,自顧自地坐在床上,幾次張口想要說什麼,卻終究不知如何開口。
雲娘子看著婆婆的模樣,也良久不知如何開口,重重的歎出一口氣,罷了,雲曆幼年喪父,一直是婆婆撐起這個家,她本來年紀並不算大,卻是過早的生了滿頭白發,婆婆素來是強勢的人,既然她今天肯過來,就說明婆婆已經想明白了,自己又何苦咄咄相逼呢。
雲娘子潤潤喉嚨輕喚了一聲,娘。
老婦人聽到兒媳如此喚她,便也慢慢抬起頭,今日說來的確是自己的不是,可她隻是想支開兒媳,好讓兒子帶沈二小姐回家坐坐,把兩人的事給定下來,兒媳素來性子柔弱,想來也不會再說什麼。可沒想到,確是自己的疏忽,忽略了初見,連她發燒多時也未察覺,惹出如此風波,也不知兒媳現在是如何想的,是否更加反對兒子納妾。
“曆兒的事本不該瞞你的……”
原是為這件事來的嗎?雲娘子以為自己聽錯了,半夜來這裏就是為了談這件事?初見的病還沒好,就……一點愧疚之情都沒有?
“與我無關”冷冷的說出四個字,低頭再不願多看她一眼。
“姝毓,你……”老婦人一時不知如何說下去,手不禁攥了攥袖子,若說納妾倒不必非要她同意,但她若不同意說出去,這街坊鄰裏的麵子上總是掛不住的,今天這事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她賠上這老臉也要問出個準話來。
於是咬了咬牙繼續說“你也知道,我從一開始就不讚同曆兒娶你,你也沒個娘家,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在哪,曆兒娶了你連個可靠的老丈人都沒有!”
一隻飛蛾撲上了燭台,撲騰撲騰的聽得雲娘子心上一陣煩悶,不想多聽一句,可婆婆卻不肯罷休。
“惠君是沈大人的女兒,樣貌好,家室好,要不是歲數大了怎麼也輪不上曆兒。”老婦人像是自言自語著,完全沒注意到雲娘子此時身子都在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