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因藝高長生入宮闕見綠玉王穰述前情(1 / 3)

皇家征選畫師的詔令一出,全國各地的青年才俊皆躍躍欲試。一時間鄉、裏、縣、郡的才藝大比拚紛紛拉開帷幕。才子們深知這次畫技較量,其意義非比尋常;優勝者可入皇宮、得見天顏,萬一皇帝龍顏大悅,那指日高升的機會也就來了,再者優勝者入宮之後的主要任務便是為待詔美女畫像,那些待詔美女,個個百裏挑一,日日為她們畫像,自是飽覽人間秀色,萬一哪一個美女不愛權勢愛才子,豈不更是意外之喜?故此,報名參與畫技較量的人極多,觀看比賽的亦是人山人海,更有許多青春少女自願充當模特兒,有的希望因此獲得選官的薦舉,有的希望在此遇到如意郎君。所以,這場比鄉裏到郡縣再到全國的畫師征選大賽因參選人數極多而持續了三月之久,一直到年底方落下帷幕。

因年關將近,再加上征選畫師和選美兩件大事的進行,大漢天下呈現出一派盛世歡的景象。

然而歸香溪毛家大院裏卻始終是一片寧靜。毛長生畫技高超,名傳鄉裏,卻沒有報名參加比賽。

這位毛家的長生少爺,身才修長,麵如冠立,修眉淡淡,二目狹長,頗有幾分女子之相,因擅丹青、精術算,名傳鄉裏。

此時,毛長生立於庭前,空中雪花飛舞,紛紛揚揚,院中的梅樹上,紅苞勁努,幾欲綻放,再過幾日,應是繁花滿枝頭了。他的眼前幻化出一個清麗的少女形象,飄飄白雪中,那個著綠衣,披白裘的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最喜白雪紅梅,也愛術算丹青。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自從去年他們去撿白果……

白果在七月成熟,由於樹木高大,無法攀摘,所以人們都是等白果落了,到樹下去撿。昭君的娘有咳喘的舊疾,逢春必發,昭君聽郎中說常食白果可祛咳疾,於是每逢七月,便去香溪邊的茅坪山去撿白果。茅坪山上的白果樹不多,但有一棵樹卻結果極多,這棵樹也不知生長了多少年,村子裏最老的老人都說自從認識這棵樹,它便有這麼高了。每年,他們都特意去撿這棵樹落下的白果,昭君用細布袋仔細的收好,每日一顆,足夠給她娘吃到來年七月。

這棵白果樹是這樣的老,以至於村裏的人都把它當成是一棵神樹,逢年過節,多有來此祭拜的,青年男女互相愛慕,也多在這棵樹下山盟海誓。昭君與他,曾經手拉手去環抱這棵樹,那時候,他認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當年七月,他們如往年一樣攜手去撿拾白果。每年此時,她都會遣開那個愛說話的綠翹丫頭,他也會支走自己的書僮墨雨,他們兩個人,撿完了白果就靠在樹幹上坐下,看天上的流雲,聽林間的鳥叫,什麼也不說,說這樣靜靜的坐上半日,然後在日影西斜的時候帶上綠翹和墨雨回家。可是,去年七月的那天,他們照常坐在樹下看天上的流雲,昭君突然說:“長生,你看,那是什麼?”——

他看見一束白光從天邊的雲朵間疾速穿行,未容細看,那白光就直直地射在昭君臉上,她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昭君!昭君!”他的呼喚驚動了在溪邊嬉鬧的綠翹和墨雨,他們一起又是掐人中,又是噴水地把她弄醒,可她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竟是:“你是誰?為什麼抱著我?”綠翹大聲地說:“小姐,這是長生少爺啊!”她卻說:“長生少爺是誰?你為什麼叫我小姐?我是誰?”

鄉裏最高明的郎中也說不清她患了什麼病。她昏幾日、醒幾日足足有十月之久,一直到那日來了一個牂牁郡的術士。那術士自稱擅斷陰陽,能治疑難雜症,給她把了脈,畫了一道不知是什麼符,又念了一通不知是什麼咒語,她便好了。那術士說:“此女乃大貴之人,將來自有一番奇遇,這奇遇便應在今年七月。”

轉眼到了七月,她沒有像往年樣那樣遣綠翹來約他去撿白果。去年七月她病倒以後,王家的那個表少爺馮煥就對他虎視眈眈,吩咐王家下人不許他來看昭君,昭君的娘因了這件事也對他冷淡了許多,他自己也覺得沒有保護好昭君,對不起她,所以,整整一年,他都沒有機會見到她。其實,見了又怎樣呢?聽墨雨講,她依舊時睡時醒,醒的時候也不大能認清人……

在自家庭院惆悵了一年,歎息了三百天,他恨自己徒有才名,卻不能幫她祛病消災。在王家門前不知徘徊了多少天、多少次,卻沒有勇氣跨進去,他怕自己真的如村人所說會給她帶來災難。

那一日,她帶著綠翹出來了,容光煥發的樣子,手中提著竹籃布袋。綠翹看見他便使了個眼色,他便領著墨雨跟在後麵。走出村子的時候,她發現了他,便問:“長生,這些時日,你怎麼不來看我?”他一時怔住,竟不知如何回答,趕忙說:“我陪你去撿白果吧?”她說:“今天我想去香溪邊看看,讓綠翹和墨雨去撿白果,你陪我去溪邊吧!”

昭君為母親撿白果一向是親力親為,今日這是怎麼了?盡管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還是為她認得自己而高興,便陪著她去了香溪。

香溪名雖為溪,實則是一條大江,江寬水闊,岸邊芳草萋萋,她依然是一襲綠色曲裙,蹲在溪邊的草地上,仿佛是大地上生長的精靈,一顰一笑之間讓水中的魚兒都駐尾停鰭不想遊開。

他正看得出神,冷不防她一聲輕呼:“看,那是什麼?”旋即,他看她撲入水中,拉她不及,他便也是合身一撲入水,本想自己的水性不錯,入水之時卻不見了她的蹤影……她究竟看見了什麼?他不知。他隻知道這一次自己恐怕再難接近她了,王家的人把她載回去的時候,沒有人看他一眼,他跟在人群後麵渾身透濕,他在想如果她這次落水沒有生還,他自己會怎麼樣?

自七月至今,他除了在明月的及笄禮上與她牽手共舞之外,再沒見過她的麵。可就是那一日,她對馮煥淺笑盈盈,對他卻視而不見。墨雨對他說昭君小姐還問王家表少爺“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