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安親王府,張吉照突然就蹦出了話,“母親為何看起來與從前有不同?倒似是不歡喜我們了?”
貴妃笑了慰藉說,“兄長怎能這樣說母親呢?母親還是一如既往的歡喜,隻是咱們都已經長大成年,或許很多愛撫直接就不能再如幼時那般了。“
話饒是這樣說,可貴妃心裏卻是不能自抑的漫過悲哀,縱是兄長如今七八歲的智商都能直接感應得到母親今非昔比,更何況她本就心思敏感。那如是說來,母親真真的是不是從前那個懷恩的性情了。
究竟是哪裏變了,變得如此倉促,叫人不能避之,叫人惶恐不安,隻覺得那心就跟天際壓來的黑雲一樣,直令人喘息都困難。
林勳解了自己的大髦披在貴妃身上,邊係領帶邊語重心長道,”莫要慌張,一切有我,隻要攜手與共,總會好起來的。或許,明兒我們就會啟程東去。“
林勳此語東去,貴妃曉得其中意味,貴妃感激投以一笑,然那笑於有心人看了,倒是蒼涼若同天一樣遙遠,她到底是不能徹底放下心事。背負了這麼多年,儼然是習慣了一般。
林勳歎口氣,裹著濃濃的愛意,”你呀,不過一身單力薄的女子,何苦去擔了本可以不理的包袱,每個人自有生活軌跡,你還是放開的吧?就算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好啊,以後我就是你的依靠,你就是我的懷抱,我們從此再也不撒手。有山有水有你有我足以。“
皇上於夜裏醒轉過來,貴妃隻淡笑扯了葵敏的手說,這是葵敏妙手回春的功勞。
葵敏於一旁自是曉得貴妃話裏意味,她一麵是無邊的卑微,一麵又是眼巴巴的渴望,這水火不容的心緒著實令她難捱,正如她與貴妃坦言,其實,有時候看著皇上安好,她也曾萌生過退意,哪怕是一隅蒼山一方池水,她也願意鎖起自己那片爭鬥不休的心,日久天長,或許終有一日會得到釋解,也不至於自己如是勞累辛苦。
然,人心總是最難以琢磨透徹的,一朝一夕,晨昏碾轉,人的心思周而複始,何曾有過真正的解脫,說來隻是虛妄而已。
人啊,為難自己的不正是求的太多,而這道關口又是誰能真正趟得過去的?
皇上若有所解,他接了貴妃遞過來的手,隻道了一句,難為你一直的守候。
如是輕輕一語,卻是使得葵敏崩潰了往常的堅定,她俯首不能言語,然心底裏早已是悲喜交集,她這一刻方知他原來都是看著的,原來這一路她走的並不寂寞,這還用的說旁話嗎?終歸是得了一知心人,此生還需有別求?若有,倒是過了頭。
貴妃得了恩典,與林勳抱了諄兒、炯兒離開了大夏王土,同行的還有張吉照,此後三年流連山水行雲間,頗得自在。後來,大唐下了急詔召了林勳回朝繼承大典,終是修成一代明君。
其中,也自是少不得曲折,正如林勳回朝登基時,那宰相府千金依然是鍾情不改,一心隻待君歸,孰料君是歸至,然那身旁卻是璧人玉立,更令人心酸的是孩兒已然成群,那對人兒目光中轉撚的全是如水柔情,哪裏還見得著旁人的啊。她於他心中往昔究竟是怎樣的,她問了,他隻是誠懇道是,兄妹之情,從無他想。
那千金繞到了貴妃膝下,漣漣求道,“奴隻求一席薄地,隻求成全能守候君側,無語無擾,可能得到娘娘首肯?”
貴妃豈能不解千金用心良苦,隻是滄桑世事何止隻是一個求字回得了的,貴妃權衡再三,終是婉言駁道,“君有意待得一人心,本宮怎能忍心拂了君心。你若知事,理應曉得當中緣故委實不是一二言語說得清楚。於本宮論事,本宮亦是不願與人分享那份兩個人容納的情|愛,若是這樣說來,你可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