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仙渡老板的祖上是南溟人,名喚伍城,此人於百年之前入蜀。當時蜀地之人與外聯絡甚少,伍城起初也隻是捉了一隻大雕,以蠱禦之,每日能載兩三人。後來出入之人見長,便又雇了幾名幫手,規模漸漸做大,號稱伍氏雕行。
當時還沒有飛仙渡一說,在城中即可乘雕,但大鳥從天上飛過,總有些把持不住的時候,留下幾坨黃白之物,砸中運氣不佳的行人。
後經城中百姓抗議,城主便責令大雕不可入城,伍氏隻得搬往城外。
及至現任家主伍仁,伍氏已有大雕上千隻,每日可載幾千人出入,更是修築了飛仙渡作為伍氏大本營。
碧桃拿了木牌,來到一處平台,平台入口是個木質牌坊,上書荊楚二字。
頭戴怪異鳥羽的侍童引了碧桃往裏走去,至一柵欄,柵欄之後有一人一鳥,門上掛一木牌,寫著“叁拾肆”。
侍童打開柵欄門,鳥上之人接過碧桃的木牌,驅著大雕走出來。大雕背上是一個四麵圍起,頂上有蓋的小轎子。
乘雕行半日,越崇山峻嶺,來到一處廣袤平原,便是荊楚了。
碧桃此次來荊楚的任務是要除去一名叛逃的幽司冥使。
幽司之主被稱為閻王,其下有五方鬼帝,五方鬼帝下又有判官,冥使若幹。判官傳令,冥使辦事。往下還有一級名喚鬼差,這些人大都不會法術,在幽司之中供人差遣奴役。
五方鬼帝分別掌管人妖鬼各族還有修道者和南溟人之事,互不幹預。
東君戚懷光便是負責凡人一務的。
碧桃這次要除去之人叫做韓子安,原是戚懷光手下的冥使,盜了幽司中一件秘寶,潛逃在外,據判官的情報,現下他正藏匿在襄陽城中。
襄陽是荊楚的大城,南北行商,但凡是走陸路的,多半要途經此地。
碧桃坐在一間酒肆角落,她已經在襄陽城中打探了三日,但絲毫沒有發現韓子安的蹤跡,不禁懷疑判官的情報有誤。摸摸腰間短劍,已經數月不曾飲血的短劍微顫,若是再找不著韓子安,便隻能殺個把路人祭劍了。
時已入冬,三三兩兩的民夫早早收了工,相約於酒肆中,溫上一壺烈酒,談談城中瑣事,暫忘一日勞頓。
一個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夾了顆炸花生米送入口中,嘎嘣一聲,感慨道,“你們可去了昨日陳員外家的流水宴,那鹵豬耳又滑又香,可比這破花生米有滋味多了。”
裹著髒兮兮灰布棉襖的年輕漢子嘁一聲。“他家那喜事立馬變喪事了。”
“怎麼說?”
年輕漢子給自己倒了杯酒,“你還不知道啊,他兒子昨夜死在了洞房之中,那新婚媳婦也不知所蹤。”
“那陳士元整日欺男霸女,精神頭比老子都足,怎麼突然死了?”
一口幹掉熱騰騰的黃湯,那漢子搖搖頭,“我哪知道啊,聽說是被人吸幹精血而亡,都說那媳婦是妖精呢。”
角落的碧桃起身出門,聽那人講來,這死狀像是幽司之人所為,前去查探一番,或許能有幾分韓子安的蹤跡。
街巷間寒風呼嘯,吹得人站立不穩,身後還傳來漸弱的說話聲,“我見過那小媳婦,文文弱弱一個,不至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