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陳府在襄陽城城西,穿過西市街坊,最亮堂最富貴那家便是。

碧桃一身黑衣,足下無聲,挑了杆白紙糊的燈籠,那燈籠被風吹得忽明忽暗,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猶如鬼魅。

陳員外名叫陳才,家中本是當地一米糧商人,前些年其姊陳氏被長安城中那位相中,封為妃子,蒙了聖寵,陳才也拿了個員外郎的虛名。頂著皇親國戚的名號,生意自然是好做了許多,官差不敢前來找事,陳家迅速發跡,成為襄陽城中巨富。

陳才育有一子名喚士元,因家中子嗣單薄,陳才對此子十分溺愛。陳士元從小蠻橫驕縱,無所不為,城中百姓畏之如猛虎,前些日子不知從何處帶回一美貌女子,還告訴他爹要娶這女子為妻。

陳員外聞言很是欣慰,想著兒子總算是收心了,要成家立業了,當下便點了頭,著人大辦婚宴,哪知成親當日,他的命根子心肝子便嗚呼哀哉了。

這下喜事變喪事,愛子死相淒慘,魂魄難安。陳員外震怒,重金請來衙門捕快,江湖豪傑還有道士高僧齊聚陳府,定要為士元沉冤昭雪。

陳府門口的大紅燈籠尚未摘下,朱漆大門上還掛著半拉喜字,莫名淒涼。碧桃以燈籠杆叩門,咚咚咚三聲悶響,大門豁開一個小縫,其後鑽出一個戴著厚厚毛絨帽子的家丁,被湧進門內的冷風一吹,打了個激靈。“幹嘛呀?”

“陳員外請我來的。”碧桃壓低嗓子。

家丁上下打量了碧桃一番,見她一副江湖人的打扮,點點頭,將門縫敞開幾分,道:“跟我來吧。”

進門是一塊巨大的石碑,刻有密密麻麻的陳氏家訓,阻擋視線。碧桃隨家丁繞過石碑,穿過數間屋舍,來到一處偏院。

偏院四周有習武家丁把守,遠遠就能聞見香火之氣,正是靈堂所在。

院當中一張桃木長桌,桌上擺有香爐貢盤,清水黃符,一青衣道士立於前,頭戴五嶽靈圖冠,左手做訣,右手朝天灑下一把冥紙。

冥紙在空中打著旋,也不知那道士念了些什麼,兩指朝天一指,冥紙無火自燃,飄出縷縷青煙,那青煙扭來扭曲,最後扭成了一個人形。道士又祭出一張黃符,黃符直朝青煙而去,青煙漸顯,隱約可見其麵目,道士身後的一個富態中年男子驚呼一聲:“士元!”

“施主稍安勿躁。”道士一手橫在他身前,另一隻手幾番比劃,人形越發清晰,赫然是那陳士元的模樣。

陳士元恍恍惚惚,“這是何處?”

“士元,士元。”那中年男子正是陳員外,見愛子魂魄,連喚數聲。

“爹,這是怎麼回事?”陳士元在半空飄蕩,掃見院中眾人,又看到身後自己的靈柩,像是想起了什麼,麵目扭曲。

“陳公子,可否告訴貧道究竟是何人害你?”道士問到。

“我死了?我死了!”陳士元麵露驚恐,突然以手遮臉,厲聲痛呼,“蓮姬害我!父親為孩兒報仇啊!”

“士元!士元!”陳員外見其如此痛苦,不知說什麼是好。

道士見陳士元魂魄將散,趕緊追問,“你可知那蓮姬現在何處?”

“別過來,別過來。”陳士元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之物,麵目扭曲,身形漸淡,最後青煙四散,化為烏有。

陳員外剛剛見到愛子,便又煙消雲散,悲慟難當,襄陽城中捕頭郭淮安連忙慰他道:“陳員外莫要太過傷心,擒住殺害貴公子的真凶,方可慰其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