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度賠償(2 / 2)

算了算,已經賠進去了的有一張手機膜、一個充電寶,然後搭上了一個不算便宜的手機,不過從現在的情況看來,我強烈地懷疑,不,是充分地肯定,以上這些賠償還不夠,似乎連小命也要賠進去了麼?

「三百萬刀款,白紙黑字,」灰哥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努了努嘴,「你爸大名簽在這兒呢。都拖三個月了,算上利息,一共四百七十六萬。」

原來是刀款,難怪會把黑社會都牽扯進來。想必很多人並不知道刀款是個什麼玩意兒,但大家可能都聽說過高利貸。而所謂刀款,就是比高利貸還要凶猛得多的借貸方式。在浙江省民間有這樣一句上不了台麵的話:來錢最快的方法隻有兩個——開賭場以及,放倒款。

其實,「刀款」這個名稱剛開始源自「倒款」。在改革開放之初,浙江溫州一帶有些人生產經營缺乏資金,而恰好有些人手頭有些閑錢,於是民間借貸就盛行了起來。可是,當「倒款」的利息過高時,人們利用諧音嬉稱這些錢為「刀款」。對借刀款的人來說,還款周期一般為一周、十天、半月、一月不等,如果超過約定期限,重新開始計利息,如果利息積累到一定數額,還要利滾利,比如今天借了100萬的錢,一周以後就要歸還本金加利息120萬,著實比所謂高利貸還要凶殘得多。所以,除非真的到了急需用錢的地步,掙紮著做最後一搏,很少有人會願意去沾上這個玩意。所以我想,稻草馬尾的父母,肯定是被逼上了懸崖,才會去沾這個鬼。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請快快出現吧,我隻是一個路人A,我還要小命的。我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

我應該跟她撇清關係嗎?

賠償給她的,已經夠了吧?

再在這裏待下去,可是連命都會沒有的哦!

灰哥咧著嘴,把合同扔在桌上,用一種憐憫的口吻說道:「你爸媽倒是狠心,丟下女兒自己跑了。父債女償,也算天經地義吧。」

原來,稻草的父母是不可能再出現了,他們跑路了,隻丟下這個爛攤子,以及——

沉寂。

目光,都聚集在了至今都沒有開口說過話的她身上。

「…」

我隻能夠從側麵,瞥見稻草馬尾抬著頭,卻看不清她的眼裏是掙紮、迷惘、哀傷還是難以置信。她隻是露出了一副奇怪的表情,似乎想要拚命抓住什麼重要的東西,而那東西卻越發虛無飄渺起來,最後再也看不見了。

眼角深藏的暗湧已經越來越明顯。

你是認命了嗎?

你是放棄了嗎?

稻草馬尾,你的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小姑娘,哎,如果你還不了錢,我隻能把你……」

「住口——」這是我的顫抖的聲音。

因為我看到了,她決堤的淚,洶湧的潮水。

原來,即使是那樣冰冷的她,也會哭,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你是——?」灰哥摘下眼鏡,表情有點奇怪地看著我。

「住口——」除了這句聲嘶力竭的吼叫,我似乎已經不會再講其他的語言了,我的心都已經痛得從身體裏邊蹦了出來。

「哎……昨晚弄濕了你的衣服,對不起啊,所以,我會好好賠償的。」

心裏就這樣純粹地想著,我右手抄起了離身邊最近的凳子,朝灰哥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