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度賠償(1 / 2)

偉大的佛洛依德先生留下過這樣一句傳世的名言:「人生就象弈棋,

一步失誤,全盤皆輸,這是令人悲哀之事;而且人生還不如弈棋,不可能再來一局,也不能悔棋。」

十八歲的我還很稚嫩,尚未經曆過許多,因此長期以來都無法理解這句話當中所謂的人生和弈棋的關係,直到今天,地點是在醫院的病房,我躺在病床上,仰望著從沒有見過的天花板,右手臂的骨折處還在疼得厲害。

而坐在病床邊的,是一束稻草馬尾,這個罪魁禍首的女人。

那個漆黑的下過雨的夜晚,清新的空氣,昏黃的路燈,幽暗的水坑,自行車飛濺而起的水花,然後,是我跟眼前這個女生從未產生過交集的平行線相遇了。「一步失誤」之後,想要拿什麼來賠償的責任心,止住了我轉身逃開的腳步,似乎也因此錯過了「悔棋」的唯一的機會。

「拜托她給我的手機貼個膜,再買一個她介紹的充電寶,應該就差不多補償完了吧。」當時的我是這麼想著的。

我太天真了。

擺著貼膜的攤位,卻是一個貼膜的外行,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這是我爸爸的攤位,周末我隻是幫他管一下。他……他去進貨了。」在帶我去她家,把這個進水的可憐蘋果作進一步處理的路上,似乎是覺得再不解釋一下眼前的情況怎麼也說不過去了的她,淡淡地這麼說道。

原來這就是我這可憐的手機身上所發生的命案的真相啊,我露出「原來如此啊」這樣豁然開朗的表情,卻又仿佛聽到了來自奄奄一息的手機的悲鳴與低泣。

路上的行人漸漸的多了起來,寒風吹過濕滑的路麵,吹皺了曾躲藏在暗夜裏而此時已經一覽無餘的水坑。

她走在我身前大概1.5個身位,我看不到她的表情,隻有一束稻草馬尾在輕輕地,輕輕地搖曳於一片淡淡的紫色之中。冰凍的空氣仿佛凝結,外界的聲音已然隔絕,熙熙攘攘的街道,人群,都莫名地消失匿跡了,隻剩下我和她,一前一後地走著。這一刻,安靜得可怕,安靜得甜蜜,安靜得讓人油然而生一種錯覺:「這條路,走不完才好呢。」

大概走了有20分鍾的樣子,不遠處傳來潺潺的流水聲,那是在冬季裏都不會結冰的蘭溪。而她的家就在溪邊上,這個結論是她一聲不吭地突然停在了一棟兩層的破舊小樓麵前,我自己琢磨出來的。

大門敞開,表明家裏應該是有人在吧。

進屋的第一感覺,如果非要用一種顏色來表達的話,那一定是灰色。漆白的牆上受了歲月的侵蝕,泛著暗淡的灰黃。灰蒙蒙的天花板,積灰的八仙桌,破敗的景象透著一股壓抑的氣息。而在最顯眼的對著門的位置,正坐著一個套在灰色尼大衣裏的男人。墨鏡,黑手套,臉上醜陋的疤痕,似乎都在強烈地告訴著我這個男人危險的身份。

「好像來到了不得了的地方啊。」

我一邊在心中發出著這樣的感慨,一邊發現想要逃跑已是來不及了。兩個不知道何時藏在門後的小阿飛,封住了身後的門。已經無路可退。

眼前的這位「灰哥」——姑且就這麼叫他吧——咧著嘴笑道:

「還錢。」

居然是撞上了黑社會來討債。

慢著,由於事情發生得實在太過突然,我覺得我有必要好好地梳理一下思路。

嗯,我是一個從姚澤轉學過來的文弱少年,手無縛雞之力。除了學習稍微好點,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優點了。總之,是那種放在大街上馬上就找不到的平凡角色。而今天又恰好是我來到小鎮的第四天,我卻放棄了最愛的睡懶覺的福利,因為在前一個雨夜我騎車濺濕了一束稻草,於是好心的我決定做出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