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英倫,昨天的雨和今天的雨一直糾纏個不停,天氣異常潮濕,真是個鬼天氣,我咕噥道,因為我的頭愈來愈疼了。在天氣好的時候,隻是隱隱的在左邊偶爾敲打幾下,對於這點,我還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在這樣潮濕壓抑的鬼天氣裏,腦袋的每一個分子都開始興奮不安的作亂,它們在各個地方上竄下跳,如同一個個麵目邪惡的小鬼,每個小鬼的手裏持有一種武器,它們一起把我的腦袋當成了實驗室,或者鐵匠鋪,或者就是一個戰場,有時候我甚至以為會有幾縷青煙冒出來,我想那一定是有一大片鬼被打死了,它們齊齊哀嚎的聲音真是可怕,我疼的幾乎要跳起來,但是為什麼鬼去了還會再來呢?這些無休無止的鬼們,我甚至能聽到它們咯吱咯吱一起磨牙的聲音,這真是讓我坐立不安,輾轉難寧,萬分痛苦。
我迷迷糊糊的想,這種狀態大概已經持續了幾個月了。究竟是什麼原因呢?我,安德魯,男,四十二歲,小有名氣的畫家,生活自由散漫,並沒有什麼壓力懸在頭頂,想來想去,或者是幾個月前的那個晚上,大約淩晨一點鍾的時候,我睡不著,溜到外麵散步,事實上,在我居住的這片街區,一直都是很安全的,我已經半夜溜出來很多次了,從來沒有什麼意外發生,比如遇到一個同樣憂傷並且失眠的美女,這一直讓我覺得遺憾。但是那天我的確是受到了驚嚇,因為在我穿過街頭花園的時候,看到一個席地而睡的流浪漢,我在他旁邊略略的停了一下,因為我覺得奇怪,在我們的街區裏,流浪漢是極其少見的,在我即將拔腿走掉的時候,我的眼角看到流浪漢突然站了起來,我還來不及回頭,就被他一把扭住脖子,摔倒在地,我在想,他的勁兒可真大,我說,嗨,朋友,我想轉頭,他的拳頭就落在我左側的後腦勺上,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天光微微的發亮,我的脖子有些扭了,雖然是夏天,我還是覺得身上有點涼,看到短袖衫和牛仔褲都好好的在,我輕輕鬆了口氣,要知道,現在的變態太多了,然後就發現兜裏的幾塊錢和一包煙不見了,真是的,我咕噥道,直接向我要的話我會給你的啊,何必這樣麻煩。
為了防止他人遇到同樣的事情,我還是去報了案,至今也沒有什麼回複,慢慢的我幾乎都忘記了,因為我一切都很正常,和以前的任何沉悶乏味的一天都一樣,隻是我開始有點頭疼了,開始很輕微,我並沒有留神,等到我不得不留神的時候,我已經被折磨的痛苦不堪了。
頭疼的時候,我覺得就像吃飽了之後再也難以下咽一樣的惡心,或者,就像腸胃已經嘔幹還要接著再嘔一樣的難受,我抱著頭,覺得腦袋又變成了鋸木場,無數個小鬼們無比狠毒的抱著鋸子拉來拉去,啊,受不了,我想,如果能把我的腦袋劈開,把那些吵鬧的小鬼們都趕走就好了,或者,幹脆給我換個腦袋吧,這真是非人的折磨,我真是一刻也不受不了了。
這個夜晚,雨一直下,真是見鬼,要知道,我已經好幾天沒出門了,房間裏一種腐爛的味道,真是難以忍受,我輾轉難眠,決定到外麵走一走。
在經過那個街頭公園的時候,我很留意的看了一下,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雖然天色昏暗,卻依然可以看出沒有什麼人,我本來鬆了口氣,可是當看到在公園的一角靠近另一條小路的地方竟然有一棟低矮的紅磚房子從窗子還透出依稀燈火的時候,我愣了一下,記憶中好像以前是沒有的,是誰在這些下雨的日子裏蓋起來的呢?這真是見鬼了。
來到房子前,玻璃門,裏麵的燈光是溫暖的黃色,這份暖黃和外麵的陰冷差別可是太大了,我不由自主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裏麵是個窄小卻舒服的會客室,依然是暖黃色,再往後,是玻璃擋板,可以看到後麵似乎是個實驗室,有穿著白衣服的人走動。
一個白發五十歲左右的男子迎上來,說,嗨,弗斯特先生,我是布朗教授,很高興見到您。
他的笑容親切,有一種溫和的感染力,我說,嗨,您好。
他說,我們接收到了您需要治療頭疼的請求,你的頭還疼嗎?
他這麼一說,我馬上又覺得疼痛難忍,我說,是的,教授,我無法吃飯,無法睡覺,甚至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除了趴在床上,我幾乎不能做任何事。啊,這真是難受。
布朗教授很同情的說,這真是不幸,我非常理解您,我們有非常先進的技術,請您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