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招待會結束一個半小時之後,塞巴斯蒂安敲響了倫敦近郊某座農舍的大門。
一名女子前來應門。她已到中年,一頭金發依然色澤明亮,身形豐腴,風韻猶存。她有些慌亂的神情在看到執事身後的緹婭時鎮定下來。她將兩人讓進屋內,小心張望一番,輕輕關上門。
坐在起居室沙發上的正是失蹤數日,被警方通緝中的林帕尼。他頭發淩亂,眼裏滿是血絲,看起來憔悴而狼狽。一條胳膊像是受了傷,用繃帶綁起吊在胸前。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儀容不佳,尷尬地笑了笑。
“在這種情況下,您能前來我真的感激不盡。”
“事實上我也有很多問題想要當麵問你。”緹婭說。
應門的女子端著放有茶具的托盤進來,塞巴斯蒂安立刻上前接過。
“還是我來吧。”他微笑道。
女子抿嘴一笑:“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林帕尼看著她,眼中露出一抹柔情。
“這是我的前妻安娜,也隻有她願意冒著危險收留我。這處農莊是她的嬸母留給她的,知道的人並不多。”
安娜朝緹婭溫柔地一笑,在林帕尼身旁坐下。
塞巴斯蒂安嫻熟地為幾人倒好茶,站在一旁。
緹婭看著茶杯,問道:“李普曼是不是你殺的?”
林帕尼愣了一下,隨即苦澀地點頭。
“是的,但請相信我,我絕不是有意要殺他的。”
緹婭點點頭:“我要知道事實真相,全部。”
林帕尼深吸口氣,說:“我明白。事情要從五天前的晚上說起。那天夜裏,我去看望安娜,準備回家,當時車停得有些遠,隻好步行過去,沒想到半路卻看到李普曼和一名女子從一家高級賓館裏走出來。若不是我和李普曼做了這麼多年同事,絕不可能把他和其他人搞混,我還真以為我認錯人了。更令人吃驚的是和他一起的並不是他的太太,而是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子,而且他們親呢的動作也讓人無法錯認他們之間的關係。
“李普曼和他的太太結婚已有近二十年,他們一直關係和睦,在我的印象裏,李普曼是個顧家的好男人。他不像我,下班後總是直接回家,從不在外麵鬼混,放假時也總是和妻子女兒一起渡過。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而是別人告訴我的,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他會做出背叛他妻子的事!
“您想必也知道我年輕時做過不少荒唐的事,傷透了安娜的心,也讓我失去了她。現在我才明白當初的自己有多傻,可惜發生了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林帕尼看著前妻,眼中滿是歉疚之情。安娜沒有說什麼,隻是輕輕握住他的手。
他繼續道:“因此我不希望李普曼和我犯下同樣的錯,所以我決定先和他談談,當然了,我更希望這其中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誤會。所以前天晚上趁公司加班,我將他叫到我的辦公室。我對他說了那晚我的所見,同時勸他在事情還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時,悔改還來得及。
“當時我就站在辦公桌後,側對著他。忽然我瞥到有什麼東西朝我砸來,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下。事實上那是李普曼抓起桌上的銅鎮紙砸向我的腦袋,雖然被我僥幸地擋住了,但他沒有放棄,繼續朝我砸來。我雖然驚呆了,可還是本能地和他搏鬥起來。開始時他占了上風,我一條胳膊受了傷,再加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可漸漸的我意識到他是真的想殺我,我若不拚命,就會被他殺掉。我氣壞了,再加上實際上我比他強壯,最後我還是搶到了鎮紙。然後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地板上了,鎮紙被我抓在手裏,上麵還沾著血。
“您也許可以想象到當時的我有多麼震驚害怕。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聽到電梯上來的聲音,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從辦公室逃了出來,順著安全樓梯下到底層。我離開公司在大街上走了好幾個小時,我不敢去找警察,我怕他們不相信我的話,就連我自己也不能相信。我沒有可去的地方,隻好找到安娜,告訴她實情,她將我送到這裏並安頓下來。這兩天我想了很多,明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安娜也勸我去自首,但是我想在找警察之前,先找您談談。”
林帕尼一口氣說完,像是從肩上卸下重擔,長長地吐了口氣。
緹婭思考著這番話是否可信,她不開口,其他人也沉默著。房間裏隻有機械座鍾走動的滴答聲。
“阿普頓告訴我他曾有一次去你的辦公室找你,當時你正在打電話,看到他來便匆匆把電話掛了,有沒有這回事?”緹婭打破沉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