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處處是青山(2 / 3)

而這國際國內的波瀾壯闊和林有德沒什麼關係,八月之後革命黨大概全部從林有德的沙龍裏撤出了,之前還偶爾能在年輕人中聽到革命和變法孰優孰劣的爭論,這會兒完全聽不到了。林有德偶爾會在夏家的大宅子裏碰到王天麟,每次他都會厚著臉皮問宮崎寅藏的近況,搞得王天麟看他的眼神都完全變了。

林有德也不計較,他已經準備好了一處藏身的地方,甚至備了少量的藥品,這些表麵上是為了在起義失敗的時候掩護革命黨,實際上就是為了做樣子招攬宮崎寅藏的。其他革命黨人能救當然順手救一下,反正能刷聲望,何樂而不為,關鍵是把那武士妹子掌握住。

所以跟王天麟暗示了一番後,林有德也不管這年輕管家有沒有想透其中的玄機,就忙自己的去了。

其實也沒什麼好忙的,商業往來這些東西林有德一概不懂,在前一個時空林有德上班的三年是做市場策劃的,不上班的那些日子裏麼……所以你讓他出點子搞市場推廣那沒問題,尤其是這種營銷學根本就連概念都沒有,後世的營銷大師們連精子卵子都不是的年頭,他林有德就是世界頭號營銷天才,他能把冰賣給愛斯基摩人,把洗發水賣給禿子。但你要他去管具體的商業運作,抱歉,他不行。

要不是從夏家本家過來的賬房先生,和林有德剛點出來的那個防止雇員中飽私囊的特技,說不定林大掌櫃已經被下麵的雇員給賣幹淨了。

林有德也知道自己管不了具體事務,術業有專攻,人力資源管理自然不是他這個市場策劃該插手的。於是他很幹脆的把這些具體事務丟給夏家過來的那個老賬房,自己每天遊手好閑,跟年輕的公子小姐們拉關係,美其名曰“經營人脈”。

八月之後林有德生活的另一個變化是,夏芳蘭開始每天出現在林有德的沙龍裏了。

本來夏芳蘭的起居生活都歸專屬管家王天麟安排,這會兒王天麟去忙他的起義大計去了,夏芳蘭就沒人管了。這夏家的大小姐二話不說就賴在了林有德的店裏,每天纏著林有德陪她。

而這夏芳蘭,興趣轉移得特別快,除了對林有德本人一直保持著極高的興趣之外,其他東西大小姐玩幾天就膩了。

為此林有德先是“發明”了大富翁,又“發明”了卡坦島,最後他甚至有衝動要去“發明”樂高積木來滿足大小姐那似乎永不滿足的玩樂需求。對此林有德結識的一位公子哥很不以為然,這位公子哥是公認的廣州第二號少女殺手——第一號當然就是林有德了,他對林有德說:“有德兄,你弄那麼多有的沒的,她永遠不會滿足。但你隻要讓她品嚐到床事的樂趣,那麼今後保管她過來就隻想讓你把她抱上床。”

對這種看起來很偏頗的言論林有德不置可否,他還不想讓夏家老爺子拿著文明棍死命的敲自己的腦袋。何況現在他林有德各種福利各種豆腐都沒少品嚐,除了沒接吻沒扒衣服沒打炮,林有德其他啥都幹了——兩人獨處書房,隻要不發出聲音那要幹什麼還不是隨便麼?

現在每逢夏芳蘭獨自闖進林有德的書房,林掌櫃做的第一件事準是品味一下少女胸部那誘人的觸感,而大小姐的態度也由最開始的震驚到羞澀再到現在的習以為常——現在林有德摸上去,夏芳蘭就跟沒事人一樣,還要往林有德懷裏坐,完全把自己給倒貼幹淨了。

金手指什麼的,真給力啊。

都說人的欲望是無窮的,上個時空沒怎麼碰過女人的林有德色膽開始膨脹。他越是揉夏芳蘭的酥胸,就越發惦記起宮崎寅藏。

武士娘啊,神姬啊,將來治國安邦平天下靠的是這幫免疫他林某金手指的妹子啊!

林有德選擇性的遺忘了清末民初的諸位猛男。

就這樣,林有德一邊坐看天下風雲,一邊玩著妹子(……),終於等到了1895年重陽節。

這天林有德沙龍的大多數常客都跟家人插茱萸賞菊花去了,沙龍裏隻有一些隻身來廣州求學的年輕學生。林有德在店裏踱著方步轉了幾個來回,心理焦慮得緊:這起義應該今天淩晨就響槍,怎麼回事這是?

結果林有德在店裏轉悠到傍晚,也沒等到起義的消息。入夜,沙龍就和往常一樣喧鬧起來,林有德接連和幾個熟識的有進步傾向的少爺搭話,結果都沒收到起義的風聲。

再後來夏芳蘭高高興興的來了,身邊卻依然沒看見王天麟。

實在悶得慌,前文藝青年決定吟詩一首抒發胸中抑鬱:

“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

這詩一吟出口當即一片叫好,肚裏有墨水的都聽出來這詩有點水準的,更多的人根本就是附和林有德這個社交圈的新貴罷了。可林有德下一句讓所有人都傻眼了。

“……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

戰地,黃花?莫名其妙的兩個詞當即在沙龍裏引發議論,林有德也沒辦法,人家原詩就這麼寫的,他作為九流文藝青年可沒本事改,隻能接著往下吟:

“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裏霜。”

後世對林有德在1895年吟出的這首采桑子·重陽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解讀。主流的說法是:林有德知道這一天革命黨要起義,也預料到了起義的失敗,所以作這樣一首詩。“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一句的意思就是,秋風中發起的這次起義昭示著中華民族複興之春的到來,而後麵那句“寥廓江天萬裏霜”則在感歎未來的革命道路上仍然充滿了艱難與苦難,如萬裏冰封的大江。煞有介事的評價完之後,評論家們豪爽的給林有德扣了一頂革命浪漫主義詩人的大帽子。

而林有德山寨這首詩詞的時候真實的心境,後世的文學評論家們誰也沒猜對,也沒人真的關心這點。

吟完這首詩後,整個沙龍裏一片寂靜。吟詩這東西,很看吟誦者心情的,就算同一首詩,以不同的心境去吟頌,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林有德此時心中焦慮,這首原本豪情萬丈的詞給他吟得像絕命詩,你說這沙龍裏能不冷場嗎?

說來也巧,在林有德打算說點什麼打破這冷場的尷尬的當兒,第一次廣州起義的槍聲,打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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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德和所有人一樣盯著沙龍外的夜色。

第一聲槍響之後,是長達數分鍾的沉靜,緊接著槍聲爆豆子一般響起。沙龍大廳裏不知道誰嘀咕了一句:“看這架勢,出動了將風營吧?”

惶恐不安與興奮躁動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開始在大廳中蔓延。

這時候,可以算是林有德心腹的賬房先生出現在沙龍大廳的樓梯上,他急匆匆的跑到林有德身邊,跟林有德耳語了幾句。

好在這時候所有人都在關注外麵的槍聲,沒人注意到林有德臉上一閃即逝的嚴峻神色。

“諸位!”林有德一邊擊掌引起注意,一邊大聲說道,“現在廣州城內有變,由於顧慮安全問題,本沙龍今天準備提早歇業,還請諸位見諒。回家的路上,請諸位多多堤防。”

這逐客令一下,大廳裏立刻一片嘈雜,但這種時候也沒人有玩的心思,所以公子小姐們都叫上家丁,開始依序離開沙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