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可惜的是,這兩人兩周後死在了一次對軸心國的空中反擊之中,那一天斯摩陵斯克的艦隊決定摧毀連日來對我們這邊發動空襲的軸心國空軍的護航戰鬥機機場,我們大隊奉命一早起飛前往在第聶伯河入海口的斯摩陵斯克掩護艦隊的戰列艦起飛,結果一隊梅109用俯衝攻擊偷襲了我們的編隊。我的僚機真的不是個當王牌的料,當時我開著活塞式的拉-5,在輕而易舉的脫出梅塞施特的射擊線的同時,我看見一架雅克拖著濃煙衝向下方被第聶伯河分成兩半的廣袤原野。
我認出來那是我的曾經的僚機,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很可能沒來得及啟動符文動力係統,就被擊落了。
那是直到我啟程前往摩爾曼斯克加入度鳥艦隊時,我們大隊損失的唯一一架符文動力機。
而我料想不到的是,這件本應和我無關的事情,卻又被算到了我的頭上。
我在這一夜之間就成了可怕的死神,會帶走任何和我關係密切之人的生命。隻要我出現在大家麵前,冷嘲熱諷就止不住的向我襲來,特別是他們看我的時候那種充滿厭惡的,就像是在看某種肮髒的事物的眼神,讓我非常的鬱悶。
對此不堪忍受的我找到了當時我們大隊的政委季米楊諾夫,得到的回答卻是“現在戰爭這麼慘烈,那隻是同誌們宣泄壓力的一種形式罷了。”
最後這次政治談心的結果就是我被關了三天禁閉,因為我把季米楊諾夫從他辦公室那扇大窗戶裏丟了出去。
不過同誌們“宣泄壓力”的行為也給我帶來了一個“福利”,那就是我在飛行員俱樂部喝酒的時候一定能一個人獨占一張圓桌,不久之後我還得到了一個單間宿舍——飛行員都是雙人宿舍,我的舍友犧牲之後,就再也沒人肯搬進來了。
所以我對戰爭最初那段時間的回憶裏,除了遊走在生死之間的戰鬥和依然在持續增加的擊落數之外,就隻剩下大片大片的擁塞在那個空無一人的宿舍裏的孤單和寂寞——我時常坐在宿舍裏那張雙人用的大桌子旁,無聊的擺弄著從維申思科送來的報紙,一邊疊著紙飛機、紙鶴之類的小玩意,一邊回憶娜塔莉亞和我的種種。
就這樣,戰爭進入到第四個月,在我駕駛活塞戰鬥機進行的第四十九次戰鬥巡航中,我擊落了一架符文機。在我上交完戰果記錄膠捲的第二天,曾經被我揍了一頓的季米楊諾夫闖進了我的宿舍。
他告訴我,艦隊司令部剛剛確認,我幹掉的是軸心國剛投入戰場的新機型,而且創造了世界曆史上第一個以活塞戰鬥機擊落已經啟動符文動力係統的符文戰鬥機的戰例。
十天之後,一枚紅星勳章和一封調令擺到了我麵前,命令的內容是讓我十五天之內趕到摩爾曼斯克向北方極海紅旗艦隊司令部報道,而落款則是邦聯軍最高統帥部。
在大多數人看來,這封命令就像死神的邀請函:北方紅旗艦隊正在和軸心國的極海艦隊爭奪極海大冰層上空的製空權,戰鬥的慘烈程度比起我們這裡要激烈上許多許多倍,可我卻覺得異常的興奮,我巴不得離開這個讓我不愉快的基地,到戰鬥更激烈的地方去證明自己的實力——從這點看來,我到真是戀上了那些代表擊落數的紅五星。
我飛快的收拾好行裝,接到命令的第二天一早就到維申思科鎮上租了輛馬車,準備前往舍佩托夫卡搭火車到摩爾曼斯克去。
就在幫我趕車的老鄉準備揮動馬鞭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原本以為沒有人會來送我,但是季米楊諾夫來了。我不喜歡這位政委,所以他來送我反而讓我覺得很反感,巴不得快點讓他從我視線裏消失。我懶散的靠在馬車車廂的邊緣,也不向政委敬禮,隻是繼續在那裡用軍帽給自己扇風,我期望用這種方式向季米楊諾夫傳達我對他的不滿。
季米楊諾夫對我臉上的厭惡視而不見,他遞給我一支聞起來很香的雪茄,然後自己點上一根用真理報卷的煙捲,吸了一口之後就自顧自的開口說道:“真正能統治天空的人,不需要別的裝飾來強調他的威儀,明白麼,王牌飛行員同誌?”
我從軍也有六年了,當然見過好的政委,不過顯然季米楊諾夫並不是其中之一,他這番話我隻覺得他是在故弄玄虛,所以我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當做應答,同時聞了聞他給我的那根雪茄——那雪茄真的很香。
見我不搭腔,季米楊諾夫聳了聳肩,嘟囔了一句:“想不明白我話裏的意思,你就隻會一個接一個的弄死那些妖精小姐們罷了,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把剛剛點上的煙捲丟到地上,用大皮鞋踩滅,最後亮出很少見的爽朗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
“當了空軍元帥的話,記得來提攜下我。”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這位政委,衛國戰爭結束的時候我當上了空軍元帥,我曾經派我的副官去找過這位政委,最後我得知他被派到敵後建立遊擊隊,卻因為叛徒的出賣,死在了軸心國的刑場上,據說死得極其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