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她，她的臉上是當年熟悉的倔強神情，不知不覺地點頭，心裏卻難以名狀地傷感起來。
酒吧角落裏，一個長發的年輕人自彈自唱著一首老歌，That's
Why You Go
Away。旋律低緩地在煙霧中彌散開來，催發著酒精的熱量。
“南宇哥，怎麼喝這麼多？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
灌著第三杯紮啤，苦澀的麥芽味在舌尖跳躍，通透的苦，通透的涼。
“這麼久沒見你，也沒跟我聯係，你去哪了呢？”
“沒去哪，在家呆著。”
“那你現在呢？還跟你室友一塊兒住?”
“沒，我搬了 。”
“對了，佑閔呢？聽說他很久沒去上班了，生病了麼？你跟他那麼好，應該知道的吧。”
“不知道。”
大口灌著酒，隻嫌這液體不夠辣不夠烈，渴地好像把空氣也吞下去。突然，酒液從鼻孔和嘴裏噴灑出來，氣管嗆地火辣辣的痛，
小玉趕緊上來拍我的背，突然發現什麼似得
。
“南宇哥，你哭了？”
我趕緊別過頭去，用手捂住臉，一股氣卻從胸口湧上來，無法控製地抽噎起來。
我真的不想這樣
，我明明已經控製的很好了。
為什麼總是會想起這些？
為什麼我就得不到片刻的安寧？
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
既然選了就沒有退路。
這明明是讓大家都幸福的方式。
可為什麼我卻如此痛苦？
小玉似乎慌了神，扯出兩張紙巾遞給我，我接過紙巾狠狠擤了幾下鼻涕，氣才順了一些。
“南宇哥，發生了什麼事了？跟我也不能說麼？”
我搖搖頭，又灌下一大口，轉眼這杯也空了。
“你說這酒裏是不是摻了水，怎麼喝都喝不醉？”
“想喝醉的話就把伏特加和啤酒兌著喝，要不然出去買瓶二鍋頭？”
我有點驚奇地望著小玉，“沒想到你這麼有經驗。”
剛才隻顧著自己喝酒，卻沒看她，原來她麵前的杯子也空了，當真出乎意料。
小玉靦腆地笑了笑，“沒什麼，喝多了自然就知道了，有時候應酬是難免的。”
是了，她已經是工作兩年的人了，我怎麼還把她當成未經世事的小姑娘呢？
“話說你也是，怎麼跳槽了呢？原來那裏不好麼？”
“你還記得你是11月走的麼？你剛走，公司就裁了一批人，你知道他們總是這樣，可以省下一大筆年終獎。”
“這些無良奸商！”我忍不住罵起來，“你那麼兢兢業業地為他們賣命，他們就這麼對你？那你有沒有去要獎金？這筆錢一定要要的！”
“我一個人勢單力薄，怎麼去要？”
“其他人呢？肯定不止你一個人被裁吧，你們就不能聯合起來一起去要？”
“被裁掉的都是沒背景沒勢力的，都是在外地來的打工仔，我們怎麼跟他們鬥？你知道，老板是有些背景的……”
“放屁！”我把杯子狠狠往台上一敲，“要是老子，就拿把刀殺去他辦公室，看誰敢攔著！要再不給，老子就到他女兒學校門口守著，看誰先怕誰？”
“噗……南宇哥，還是你厲害。”
我看她捂嘴笑的樣子，好像一桶涼水澆滅了火，訕訕道，“別笑了，我知道你怎麼想，我也就是嘴厲害罷了。”
“可是你那麼一說，我倒真覺得報了仇一樣。”小玉嘻嘻笑，“南宇哥，還是你在身邊最開心了。”
我心裏一熱，酒杯便遞了過去，“小玉來，咱們幹杯！幹他個無良奸商，幹他個人心難測，幹他個無情無義，幹他個沒齒難忘！”
小玉笑地花枝亂顫，酒杯清脆碰了一下，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