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始終有個房間空著,黑色的鑲漆老硬木板床擺放在那裏,從來沒在住過人。或許真的不該這樣說,那年代看似很久的老木板床,在我來之前應該有好多人睡過了,隻不過我來以後就沒再光顧過它。我沒有來回換床睡的習慣,因此那個房間裏床板上光禿禿的沒有擺上床墊被單,就那麼被遺忘了。後來總在夢境中聽見“嗞嘎嗞嘎”聲,我開始一點一滴累積著,當精神上名叫恐懼的液體,已經盛滿一瓶時,我甚至再不踏進去打掃,直接用鎖頭鎖住那間屋子。從此就沒聽到過奇怪的聲音,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多心了。
直到前幾日我開始疑惑,發現每天經過的小樹林好像活了起來,樹木都在人們注意不到時做著小動作,偷摸變換著位置,比如在根本觸及不到的地方刮一下你的衣服,扯一下頭發,被人發現時搖晃兩下,做風吹動的假象。樹影投落下來,在昏黃的燈光下,像一具具屍體。每當踩到它們的屍體,我就止不住的快步前行,就像有人在後麵推我一般,在我耳邊柔聲細語“我好疼。”茂密的樹枝不斷向小路中央延伸生長,像要扒住人似的。我很害怕在小路上忽然的消失,被不懷好意的枝杈生生拖進去後穿入身體刺破內髒,最後完全變成一隻血紅綠毛的大刺蝟。
我的背後長了一隻無形眼睛,不斷給我注入這些詭異而匪夷所思的信息。
窗外大雨不停,如同天氣一般陰沉的臉訴說我此時的不快。我喜歡下雨,尤其是劈雷閃電的大暴雨,可以安靜的坐在窗邊欣賞空中霸道絢麗的光芒,耀眼的東西注定是轉瞬即逝的。可前提是呆在家裏,我不喜歡潮濕的感覺。可是連日的大雨讓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一天天的腐爛發臭,肮髒不堪。大雨將垃圾裏的臭水,混著泥土的汙水,還有路麵的雜物,彙成一條小溪,而我就要趟在裏麵,任憑它沒過我的腳踝,在裏麵浸泡。我不停的說著厭惡的話,但別人不知道的是,我更憎惡自己。
我買了皮靴,就在穿它的第一天。馬路旁的一個女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她在一處地窩積水的地方,發瘋似的使勁踏著水自娛自樂的方式又詭異又可笑。髒水全都濺在了她的身上臉上,看起來非常肮髒。注意到她手臂的殘疾,我不受控製的心絞痛,美麗的容顏,粗俗的動作,彙成了一股附有魔力的絲線,牽扯著我的心髒。
一個在炎熱夏日裹的嚴嚴實實的男人,一個在雨中瘋狂的女子相遇了。也就是在這樣特殊的情況下,我和宋輕木相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