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網管(1 / 2)

很多故事都是從“從前”開始的,就像因果循環,存在是不可改變的,進程也總出人意料。正如我的這個故事,也不巧落入了這個俗套,我無法確定它的真實性,也不太會講述別人的故事,因為那樣會很麻煩雜亂。當然也包括我自己,實在想象不到一個生活步調平淡無味,屬於混吃等死的無穩定職業人員能有什麼故事。談及不到柴米油鹽,經濟思想的深度,所以在此也就省得了長篇贅述。

是她和我談及的從前,關於她的窮苦的童年生活,印象最深的是她在一間破舊的農舍收到的禮物,七八成新的洋娃娃。而那還是當保姆的媽媽低聲下氣,將雇主孩子玩膩了的洋娃娃要來,給孩子當做生日禮物的。綴滿了廉價的蕾絲花邊的粉色衣服,任意活動的四肢,眨動的大眼睛。這是當時十分流行的塑料製品。現如今孩子的眼裏可以說是廉價又惡俗的差勁禮物了,時代不同現在他們需要的是有趣的電子產品,尚未成熟的心裏過早埋下了虛榮的種子。

小女孩寶貝似的摟在懷裏,癡癡地笑,但不一會漆黑的眸子裏就驀地睜大閃出了驚恐的光,它會被那些討厭鬼搶去的。這是她幸福過後的唯一想法。她沒有右手,胳膊肘到手腕隻剩下了三分之一。更小的時候,由於她兒時的無知導致父親的操作失誤,一輛農用車決定了她今後的命運。什麼都抓不住,什麼都保護不了。意識到這個,她發瘋似的大哭,將娃娃摔在了地上,用腳不停的踩,直到它不再光鮮潔淨,身體也變了形狀。最後她無意識地用殘肢溫柔的撫摸,“這樣就沒人來搶走你了,沒人會喜歡壞的東西。”

一切隻是她臆想出來的,根本沒人搶她的東西。那麼她的可悲,她的殘忍,她的患得患失,又有誰可以為她保全補償呢。她不僅身體殘了,精神上也不再完整。直到她邂逅並親手殺死世界上唯一給了她,最美好浪漫愛情的男人後,她被診斷出患了嚴重的精神疾病,接受了長達八年的治療,以此避免了法律地製裁。她說,我感覺得到他從未離開,他是自殺的。他說要永遠屬於我一個人,那就隻有死路一條了。可是對於其他人,她不得不親口承認人是她殺的,以此證明她已痊愈。

從那一天起,我才知道,每一分愛的背後都隱藏著莫大的傷痛與恐懼。我是在她康複後認識的她,經曆也是她親口告訴我的。剛開始,與她的見麵我是抵觸的。可我想或許我本身有很大的潛在精神疾病,物以類聚所以她盯上了我。

還有一件事沒說,我是網管。

這是我淘汰了無數份工作後,其中最為消極的差事了,我可以繼續我的撲克臉,用不著強顏歡笑勉強自己,為了升職加薪騮須拍馬,穿著西裝。讓人難過的是,它工資不及以前工作的三分之一,僅僅維持我目前的生活。而呆在網吧工作的時間超過整日的二分之一,除了處理一些機子基礎的小毛病,賣貨收銀之類的,我其餘時間都在發呆。盡量避免接觸那些形形□□,不同嘴臉的人,因為我討厭人群。

網吧免費提供宿舍,可我仍租房子住,說得小資一些,是一套兩室一廳外帶院子的二層小樓。說得實在一些,不過是郊區發展遲緩,導致幾十年前的危房還殘存於世。可我仍是花光了幾乎自己所有的積蓄,才得到這房子一半的產權,意味著我可以一直住下去,可一旦動遷我就得滾蛋,還是無條件的。因為這個不平等條約不僅是我和房東談妥的,還是我提出來的,我不覺得自己可以活那麼久,因為我們家這兩代人都很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