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貞想起單鳳傑剛才說的“已經有些症狀了”,心知李昭的視力正因毒物麻痹經脈的原因而極具下降。平靜握緊他的手,婉貞輕聲道:“我們在窗子上掛了黑色簾子,這樣外麵就看不清裏麵的情形,也好躲過巡查。”
“這樣啊。”李昭微微笑了,平靜的眨了眨眼,原本漆黑發亮的眸子如今失去了焦點,有幾分黯然,“我還擔心是自己看不見了。”
婉貞聞言,一滴淚輕盈的劃過臉龐,滴在自己的手背上。她克製自己深吸一口氣,複而輕柔地說道:“怎麼會,就算有也隻是暫時的。呐,大哥,你中的箭矢上麵有熱毒,單先生說最好往北邊走找最好的解毒藥材,你看怎麼樣?”
“往北走?要多久?”李昭不問傷勢如何,不問毒發程度,卻隻問多久。
婉貞明白,他還想留下來幫自己。如今京城之內,他們真的是人單勢薄,且危機四伏。“多久都得聽大夫的,治傷拔毒怎麼能著急呢。我這邊,自己會處理好的,你放心。”
“聽你的,現在大局都得由你布置。”李昭虛弱的笑道,合上了眼。
婉貞對身後的單鳳傑點點頭,單鳳傑上前一步,道:“李公子,等一下我們就出發,未免旅途顛簸導致傷勢惡化,我要為你施針麻醉。”
“好。”李昭幹脆的說道,“阿婉,我有話對你說。”
單鳳傑招呼道:“奉菊來幫我烤銀針,德雲去整理草藥。”雖然明知這些東西都是現成的,兩人還是應聲離開。曉茹也道:“我去照看下人備車。”眾人離開時帶上房門。
房中隻剩下李昭和婉貞。
李昭緩緩的坐起來,努力睜開眼,瞳孔極力收縮,卻又徒勞的放棄。他憑著模糊輪廓,摸向婉貞的臉龐。“抱歉。”隻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潸然淚下,婉貞隻說了三個字,“怎麼會……”就再也忍不住,雙手捂住眼,卻擋不住滾滾淚水。
“阿婉,無論是我等你,還是你等我,都要有信心,好嗎?我會去北方療傷,你也要保重自己。我會努力恢複成阿婉最信賴的昭哥哥,阿婉也隻要是阿婉就好。怎麼樣,不吃虧吧?”李昭盡量平靜溫和的說完,手指卻在微微顫抖。
婉貞等淚水稍幹,失笑道:“明明還是讓我,怎麼總是我占便宜呢?這次,你就乖乖的養傷,等我去找你吧,如何?”
“那當然好。”
“那就這麼定了。”婉貞伸出小指,勾了勾李昭的小指。
李昭握住這隻手,輕輕一吻。
抱歉,這種時刻不能陪著你,保護你了。
抱歉,這種時刻不能看著你,欣賞你了。
抱歉,這種時刻不能一起笑傲天地,淡看生死了。
然而我信任你,愛你。
***
單鳳傑命人把路上需要的藥箱,藥材搬上車廂。李昭已經因針灸的關係而陷入昏睡。“這樣就好比冬天萬物蟄伏,對身體的消耗減少,血液流動減緩,毒性也被控製住,更容易撐到塞外。”
奉菊道:“我再派兩個夥計跟著吧,一路上風餐露宿,省得辛苦。”
“不必,邊走邊雇人,方便也安全。我再化妝成個老頭子,就算被盤查也不要緊。”
奉菊小聲嘀咕:“明明就個老頭子……”
單鳳傑長眉一挑,自傲地道:“誰見過這麼豐神俊朗的老頭子?你記住我教的方子,保你二十年後還是這個樣子。”
奉菊抿嘴一笑:“都成妖精了。”
“錯,是成仙。”醫仙至始至終要強調自己的名分。
奉菊不再跟他抬杠,深深揖禮道:“先生多保重,如今一別不知相逢何日。”
單鳳傑灑脫一笑:“怕什麼,想來找我就去突厥嘛。”
“突厥?”眾人抬眼,在一旁默默送行的婉貞也轉過身來。
“嗯,很可能落腳突厥。他們聖山上的雪蓮是最好的。而且依李昭的情形,一年之內都得在那邊轉悠了。”單鳳傑笑道。
德雲結結巴巴的說:“小姐,那個王……什麼王爺。”
婉貞送身上取下一個配飾,乍一看不起眼,乃是一個小銀牌穿著一串孔雀石的穗子。遞給單鳳傑,她道:“這是突厥先王的遺物,先生在突厥若有什麼需要,可以憑此去找漠北汗王阿史那格裏頡利。”
單鳳傑接過來打量一下,笑道:“好東西。”包入懷中放好。
天色大亮,單鳳傑跳上車轅,執鞭駕馬,連聲說道:“不早了,都回吧!你們早點把事一了,也一同去北邊玩玩!”說罷擺了擺手,催馬快行。
眾人紛紛行禮,送別道:“先生一路順風。”唯婉貞直立路旁,默然相送。
車行已遠,漸漸看不到行蹤。眾人回酒館之時才發現少了一人,遠遠看到路邊的孤影白衣,遙望北方。(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