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真的是與醫院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緣分,渾渾噩噩從昏迷從醒來時,就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這裏也許不能稱之為醫院,充其量隻能算作鄉村小診所,但這並不妨礙它滿屋子的消毒水味。
心口已經不怎麼疼了,看來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隻有左臂上鑽心的痛還昭示著前幾天的事情絕非夢境,也昭示著我剛剛確實是看到了悶油瓶的記憶。
悶油瓶就在我身邊,幾乎是我剛一睜開眼睛他就立刻反應過來,在我耳邊輕輕喊我的名字。
嗓子有些幹澀,我勉強應了一聲,盯著他轉身倒水的忙碌身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胖子的大嗓門也在這時平地響起,“小天真你醒啦,再不醒小哥就要把這醫院給拆了……”
潘子也擠過來,“小三爺,沒事了吧,傷口還疼嗎?”
許是覺得太吵了,悶油瓶扶住我的動作略微頓了頓,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潘子立刻噤了聲,胖子也一邊打著哈哈一邊走出去,臨走還不忘關上門,“那啥,醫生說要靜養,我們就不打擾了,我和潘子先去跟九爺和瞎子說聲天真醒了的事……”
胖子的聲音最終在悶油瓶和門板的雙重作用下銷聲匿跡,世界一下子清淨許多,我就著悶油瓶的手喝了些水,嗓子這才好受一些,開口問道,“我昏迷多久了?”
“六天。”
悶油瓶略帶了些胡渣的臉近在咫尺,萬年不變得麵癱臉上硬是被我看出些許後怕……不過這不是當前最重要的問題,“那這六天裏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被招過來?”
悶油瓶看了我一眼,然後很鎮定的搖了搖頭,“在鬥裏或許不行,但在鬥外,我的血似乎可以克製住被你的血吸引過來的東西……它們不敢過來。”
“想不到你的血除了可以讓千年女傀下跪,還附帶有這個功能啊……那豈不是說小爺我以後隻要跟你在一起,即使不到處流浪也沒關係嘍……”
悶油瓶眼睛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神色古怪的盯著我看了一會,那種想要確定什麼但又怕刺激著我神情實在是很讓我得瑟。不過我也不敢表現得太張狂,最終還是坐直了身子看向他,“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裏,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悶油瓶沒有說話,但我覺得他的身形有些僵硬,簡直就像犯了錯誤等待家長懲罰的小孩。我強忍住心中的得瑟才沒有笑出聲,“其實準確來說都不算做想起了以前的事去,我隻是看到了你的過去,還有在你的記憶裏的我……所以現在,張起靈,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悶油瓶坐直了身子,神情鄭重地點點頭。
我深呼吸一口氣,正色道,“張起靈,我是誰。”
這是我第三次問悶油瓶這個問題,第一次帶著絕望,第二次帶著不安,而這一次,帶著些期待,帶著些欣喜。
悶油瓶依然盯了我很久,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但很堅定,“吳邪,你是吳邪……隻是吳邪而已。”
“你還要繼續尋找你的過去嗎?”
“我已經全部想起來了,已經不需要了……吳邪,我說過,過去已經不重要了,在我確定了西王母不是我的終點後,我就已經放棄尋找過去了。”
“為什麼?”
“我一直在尋找過去隻是為了找到我與這個世界的聯係,現在我已經找到了,就是你……”
“那你以前還把我推開。”
“那個時候我還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屍化,沒有辦法給你承諾未來,所以才……”悶油瓶的聲音裏帶些不安,甚至還有些小小的委屈,以前被他一次次推開的不滿刹那間隨之煙消雲散。
我輕咳一聲,重新收拾心情,“張起靈,我是一隻旱魃。”
“我知道。但我想要的,是和你一起的未來。”
這句話我在火車上已經聽過,但此時仍是心情大好,我把手臂搭上他的肩膀,抵住他的額頭,“張起靈,那你現在,還願意跟我一起回家嗎?”
悶油瓶微微勾起嘴角,聲音低沉而魅惑,“吳邪,帶我回家。”
……
張起靈,也許我永遠也沒有辦法想起自己的過去,但是沒關係,我的過去你還記得,這就足夠了,所以作為交換,你的未來也由小爺我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