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空空的，沒有人在，黃梨木的清香顯得更加濃烈。煒柔熟練地繞過中央的烏漆木桌，走到另一扇門前停下。沒等她伸手，門又“吱”的一聲自己開了。她走進去，正是老師的後院。
天光乍現，綠草瘋長，一看就是從來沒人打理過。再一抬頭，老師正背對她站在一株白玉蘭下。
“我師。”她輕輕喊了一聲，停在原地，並沒有上前的意思。
那人轉過身來，銀色麵具與白色混淆，陽光一照，泛出金屬特有的光澤。
“過來坐吧。”一揚手，多了張雕花講究的小木桌，兩張圓凳。他優雅地坐下，放開懷裏的靈貓，開始沏茶。“那些梔子還算漂亮吧。”他開口詢問，音質動人。
“恩。”她乖巧地點了點頭。“老師知道我要來？”她走過去坐下，好奇地看著他，“是它告訴你的嗎？”伸手指了下那隻金色的靈貓。它不知何時爬到他肩上，此刻正懶洋洋地睡著覺。
他略微抬頭看了她一眼，依舊熟練地往紫砂壺裏倒沸騰的泉水，“是那些梔子說的。於是我讓玫瑰，還有茉莉也去為你帶路。”將蓋子蓋在紫砂壺上，嘴角不宜察覺地微微上揚。“至於它，”揉了揉靈貓的腦袋，“可能是想早些看見你，才跑去給你帶路的。”說完，信手端起茶壺，茶水漂亮地注進白瓷杯裏。
“可是，那些梔子又不會動？就算它知道我的到來它又怎樣告訴你呢？”她疑惑地看著他，他將自己麵前的茶端給她。
“形不動不代表意念不動。”他呷了一小口，開始耐心解釋給她聽。“比如施咒，施咒者並不需要大費周章念給對方聽到，僅僅一個意念操縱，也可達到出聲念咒的效果。隻是看你是否強大到有這樣的能力。而那些梔子，雖不能動，但作為式神，足以傳達給我我想要知曉的一切。”他看了眼煒柔，恰好對上她湛藍的眼眸。
“我師果然厲害，要是我也變得如此強大就好了。”忍不住咧嘴一笑，並沒察覺他眼神裏一閃而過的銳利。飲了口茶，輕輕皺了下眉頭，“咦？這不像是蒙頂黃芽的味道，可我剛才明明看見老師你泡的就是蒙頂黃芽！”
“你喝過蒙頂黃芽？”語氣平淡。
“恩。在晨之那裏。”
“這也是蒙頂黃芽。”有飲了一口，“隻是，我又加了些陳年普洱。”
“為什麼？”
“不為什麼，隻是習慣罷了。”
煒柔不再多說，又喝了一口茶，終究還是不太喜歡那種奇怪的味道。
“星相觀察得怎麼樣？”白衣男子又淡淡開口，往茶杯裏斟了些茶。
“沒什麼進展。”煒柔皺了皺眉，“倒是惡夢又多了不少。”
“哦？”看了眼眉眼低垂的少女，“說來聽聽。”
煒柔搖了搖頭，“不記得了，隻知道很悲傷就對了。”深深吸了口氣，“悲傷到令人難以呼吸。”仿佛又回到昨晚，腦海裏全是那些猩紅的血影，歌聲淒涼，比上次夢見彈豎琴吟唱的女人還要令她難受。
“會沒事的。”他凝視著她的臉，那些淡淡的愁容好像也將他感染，就連他也覺得胸口隱隱的痛。多麼奇妙的錯覺。
“我師，什麼是齋祭？”她不想再被剛才的回憶困擾，幹脆換了個話題。
“一個小活動罷了。”他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看得出她並沒有徹底從那些夢魘中擺脫出來，“用食素的方式，感謝上蒼於我們的恩賜。這也是與彼岸世界的家夥擬定契約的必要儀式。”
她是懂非懂地點點頭，看見老師開始擺弄茶盞，知道多說無益。於是慌忙又換了話題，“那個文桓趕得回來嗎？”臉色蒼白。
“當然。”猝不及防地伸出右手，手背觸及她的額頭，“不舒服？”
“沒有。”勉強笑了一下，腦袋有些脹痛。“我師，還是再給我講些咒的內容吧。”
“好。”他為她斟了杯茶，不知何時已換成了茉莉花茶。“剛才所說的意念是一種最複雜的咒。那麼，最簡單的咒，便是名字。”